說著不准鬧洞房,他們還是在鬧了,因為都高興,大家心裡也都有分寸。
所有人都在笑,煙花放了半夜,一直到後半夜才消停。
他跟淮煙穿著喜服並躺在床上,頭靠著頭,他偶爾扯扯紅色枕頭跟紅色被子,捏一把掛在床頭的紅氣球,紅氣球上面還貼著金黃色的大字——
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那可是百年好合,多好啊。
向默眼眶發熱,猛地睜開眼。
床頭上的白色合影還在,婚禮上的誓言卻沒能實現,短短几年,淮煙成了一個人,祝城淵成了另外一個人。
向默視線變得模糊,額頭上的汗珠往外冒,疼得單膝跪在地上,揉著快要裂開一樣的太陽穴。
最近他頭痛發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大部分都在晚上,陸醫生給他開的止痛藥,一開始吃一片還算有效果,後來增加到了一次三片才能勉強止住頭痛。
他自己一個人又去醫院做了一次檢查,陸醫生給出的結果並不樂觀,之前努力用藥物壓制的副作用正在爆發。
陸醫生把祝城淵的病例信息隱藏,最近跟不少腦科專家討論過,但他們中間沒有人接觸過記憶編輯手術,所以沒能討論出一個最好的治療方案,因為副作用並不致命,所以大多數醫生還是偏向於保守治療,通過藥物慢慢調理。
陸醫生提出想見見給向默做記憶手術的人,他想了解下手術的具體過程,這樣或許能找到更有針對性的治療方案。
向默則是拜託陸醫生幫他保密,他不想淮煙擔心,陸醫生選擇尊重他的想法。
淮煙有事處理,向默自己帶著陸醫生去見了孟寧,只是很可惜,沒有收穫。
孟寧完全處在半瘋的狀態,他在裡面是能看新聞的,知道了迷尹街地震的事,新聞里迷尹街的建築幾乎全面坍塌,地下城還接收了十萬迷尹街難民。
孟寧被關了那麼久,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是瀕臨崩潰的狀態,一想到實驗基地很可能已經毀了,想到自己一生的心血都完了,徹底受不了打擊,人也變得瘋瘋癲癲。
孟寧看見向默的第一件事也是問他迷尹街地震的情況,無論向默問他什麼,孟寧只關心自己想關心的問題。
「那是我跟導師一輩子的心血,怎麼能毀了呢?」
過了兩秒鐘,孟寧眼睛又動了動:「毀了就毀了吧,反正我的作品還在,雖然我的作品不夠完美。」
孟寧看向向默:「其實這段時間我被關在這裡,已經想到了更好的解決方案,如果有機會再來一次,向默,你就真的只能是向默了。」
向默依舊控制不住每次看見孟寧那張臉時的生理性反胃,跟他問不出來什麼,也不想多待,臨走前順便敲碎了孟寧的幻想:「你永遠都沒有第三次機會了……」
淮煙這幾天才發現向默頭痛又開始了,向默半夜會偷偷起來吃藥,吃完藥會在陽台上抽菸,有時候一根,有時候好幾根,然後自己摸到客房洗澡,把煙味兒沖乾淨了才會回來。
就跟那年的祝城淵一樣,淮煙在等他主動開口,但沒有。
晚上向默又醒了,趁著痛感還沒加重,悄悄掀開被子,剛摸到床沿想起床吃藥,就被淮煙從身後摁住了手背。
「你躺著,我去給你拿藥……」
淮煙語氣不好,聲音很清晰,顯然是醒了很久,或者一直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