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酆都鬼君昔年倚之建立鬼族天庭,想要逆伐诸天的无敌实力,即使不算它本身的力量,光是这两排万古的豪华阵容,在它座下拧成一股绳,不再互相扯后腿,也足够横扫诸天,所向披靡。
站在这二十多道邪影最前头的两个,一个是上次曾经见过的,穿着花鸟官服,额贴玄黄符,如今的鬼岩城主的凯里,另一个则是个眼生的白胡老头,手抱书册,腰间悬着一支长笔,虽然看不清绒毛,却显得非常有书卷气。
与上次所见相比,这个文书老头是首次看到,而凯里的尸身似乎还很“新鲜”,浑身上下各处腐烂的破口中,有大大小小的尸甲虫来回钻动,它却恍若未觉,身后还有一个巨大的影子,似是人首蛇身的大妖之形,影子不住想往尸身内钻去,仿佛竭力想要穿上一件不合身的小衣,显得异常辛苦。
这应当是在尝试某种诡秘功法的修练,要将妖鬼之魂与不朽尸身结合,试图兼具尸、鬼两脉的特性,但与温去病之前尝试使用的手法不同,却更为奥妙,也更具有爆发性,温去病看着这个形象,心中隐约有所领悟,正预备下次有空尝试,就听见“自己”开了口。
“……鬼与魔,看似都为意念所化,擅长操作意念,都在九幽冥土上栖息,却有本质性的不同,鬼重怨,而魔行欲,衍生的修练法门也大有不同,所以魔物死后转化为鬼,生前的种种法门在鬼界都要受到压制,若不及早醒悟,明晰其中的鸿沟,转道重修,只会永远被压在底层。”
“魔者,迷情乱欲,狂悲极乐,以勾动最原始也最强烈的欲念为本身力量源头,最终却多数走向太上忘情之路,但我们鬼族,由始至终,都承受着苍天诅咒,永不停止的痛苦,让心中怨憎从开始持续到最终,永恒不熄,怨恨……就是我们最强的力量。”
鬼君冷漠的声音,悠悠传开,跟前的这些万古鬼酋在下方聆听教诲,似是被牵动内心隐痛,一个个身影都微微发颤。
“天道不公,我鬼族打从一开始就是残缺不全的,根本上就不得完整,故而偏激易躁,更要承受风吹日晒的无止之痛,纵登万古也难解脱……”
鬼君说着抬起头,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云层,剖开空间,跨越无尽世界的阻隔,直视不知几重天外的顶峰,在那里,祥云流动,仙乐飘飘,永不熄灭的灿灿神光中,有一座巍峨雄壮的宫殿,立于诸天万界的顶端,静静俯视着下方的万界诸天。
……天庭!
透过这道目光,温去病得以直视三十三重天顶,亲眼看见那已经只存在于传说中,高渺神圣的天庭,感受着它的雄伟,与当中所充满的至高力量。
不过,除了这些,自己同样也感受到鬼君原本波澜不惊,高渺而冷漠的内心中泛起的刻骨怨毒。
……为什么,先天神灵打从出世开始,就能执掌权柄,与道相合,高高在上,主宰这个世界,而我们却注定残缺,对这方天地而言,根本只是一堆没有消化干净的垃圾。
……凭什么,先天神灵就可以直接等同大道,力量无双,高不可攀,我们却受到世界的诅咒,日晒如炉、和风如刀,每个夜晚都是奇寒无比,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碎,遭受这种直到永恒的无尽苦楚?
……生与死的分隔,本已无情,如若死亡当真只是生命的一个阶段,却为何……代表死亡的鬼物就要被这样对待?天道不是应该全知全能吗?为何生死轮转之间却没有平衡,鬼物打从存在那刻起,就受诸天排斥、打压?为生者所贱?如果鬼物不应该存在,那么天道为何要生出我们,如果我们也是天道的子民,为何要承受这种不公?
……天以残酷待我鬼族,我辈自当长存怨毒,终有一日,将这份怨毒散染诸天,将所有生者都化为鬼物,从此世上再无生死之分,为鬼的痛苦,一体共尝。
“……我凝结死亡大道,悟万鬼妙法,成就亡者黑书,内有死部奥义九式,今日传予你们,他日伴我征伐诸天,了解我鬼族的夙愿……能领悟多少,看你们各自的机运了。”
宝座上的王者,微微扬起了手,半空中血光闪烁,跟着凝现成为一本书册,虽然没有翻开,但在场的二十多名万古鬼豪,各有手段,纷纷运使神通,凭空阅读这本亡者黑书中的奥秘,并会依照各自的资质、修为不同,看见最适合自己的那一式。
……当然,其中有有几位,读取了不只一式,冒着风险,付出代价,读出了两式、三式甚至更多……
这些动作,当然瞒不过鬼君,也瞒不过与鬼君心智相合的温去病,而除了这些万古鬼豪的动作,亡者黑书的内容,也直接流入温去病的神识,让他窥见这昔日威震诸天的无上奥秘,一时间心神剧震。
……不、不好!
万古层级的鬼中豪强,不付出代价,尚且只能读取一式,自己如今不过是区区大能层次,却要偷窥整本亡者黑书,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温去病正想应变,忽然听见一声冷哼。
“……看够了没有?真以为这些是不用钱的吗?”
冷喝声中,一只鬼手已经越过时空,不由分说,一下直抓向温去病的头顶,更冻结意识,要将他整个神魂往外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