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的孩子……卻把這句話記了十幾年?
林弈神色複雜地看著面前的長子,緩緩解釋:「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父母憐惜子女,這是本能。」
林墨軒默然不語。
這十年來,他走南闖北見過太多人和事。有父母對子女愛逾性命,也有父母將子女視作拖累,這其中,從來沒有什麼天經地義。
至於他……他只是記得母妃抱起阿蓮離去,任他在身後哭喊追逐,哪怕他跌倒在地也不曾回頭;他只是記得父王上表為阿蓮請封郡主,隨後卻把他獨自一人送進宮中,任他哭鬧哀求也不肯再看他一眼。
他相信父王此刻對他的憐惜是真心,只是……他年幼之時,父王和母妃對他的愛護又何嘗不真?
從萬千寵愛到被父母厭棄,這樣的落差他已經承受過一次了。倘若再有一次……只要他不抱有任何期待,應當可以做到平靜接受罷。
「墨軒記下了。」緋衣少年仰起頭,微微笑道。
「記下就好。」林弈道,「回去休息罷。」
*
待林墨軒回了自己的院落,林莫愁拉著林墨言已經等候多時。
「我教廚房給哥哥送了食盒來,眼下正溫著。」林莫愁道,「折騰大半日,哥哥怕是也餓了。」
「多謝莫愁。」林墨軒微微一笑,倒也不同弟弟妹妹客氣,順手就在桌上擺了飯。林莫愁和林墨言早已用過,這會兒陪坐一旁,一人捧著一盞養身茶喝。
「我當真不明白。」林墨言道,「說句不當的話,以父王的地位和哥哥的身份,就算哥哥真的失手殺了他,無非就是罰酒三杯的事。」
「不許胡說。」林莫愁斥道。
「本來就是對方挑釁在先。」林墨言不服氣道,「不過是安國公府的孫輩,還是二房出來的,憑什麼要哥哥賠罪?」
林墨軒輕聲一笑:「你說的不錯。」
緋衣少年慢悠悠地喝著湯,漫不經心的眉眼中流露出些許倨傲的神色:「他算個什麼東西,也值當我去賠罪?」
「那哥哥……」
「他的生死,其實無關緊要。」林墨軒在盤中挑挑揀揀,「要緊的是,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隨心所欲地取人性命。」
這話從殺神口中說出來,著實有些駭人聽聞。林墨言怔了怔,下意識問了一句:「為什麼?」
「當年雲城之禍,你們都聽說過罷。」林墨軒輕聲問。
「自然聽說過。」林莫愁茫然不解地眨了眨眼,「哥哥屠了雲城,這才解雲城之危,從此名揚天下。」
提起自己的封神之戰,林墨軒笑了一笑,神色中卻無絲毫自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