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時,鮑皇叔說要在附近走走,也沒邀宇文顥,獨自下了車,向湖邊的方向走去,兩手揣在褲兜里,晃晃悠悠地,路邊的樹影花牆將他的背影遮遮掩掩。
宇文顥坐了片刻,從後視鏡里收回視線,終究還是下了車,緊趕幾步,追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無言地,漫步在花香微熏的小徑上,左鄰右舍的燈光,將他們重重疊疊的身影拉得削長。
漸漸的,燈光疏落,四周趨黑,腳下漫出荒草來,再往前就是湖邊的密林了,鮑皇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宇文顥不得不叫住了他:「誒,別往前走了。」
鮑皇叔站住了腳,看向身後的宇文顥,淡淡地問:「怕了?」
宇文顥別了下頭,也淡淡地回應著:「跟怕不怕沒關係,累了,想回家睡覺。」
「年紀輕輕的,我都沒喊累呢,你累什麼?」
「那是,我能跟你一個無業游民比嗎?」
鮑皇叔走過來了,宇文顥沒動窩,既不怕黑,也不怕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有點心慌罷了。
夜色下的鮑皇叔不能笑,一笑就露出左右兩邊閃閃發亮的尖牙,在月光下,顯得更邪魅了,像是要吸人血的德古拉。
宇文顥告訴自己,別怕。
望著微微揚起脖頸的宇文顥,近在咫尺的鮑皇叔笑意森森,眼裡的光凝聚成鑽,熠熠閃閃,在男孩的臉上放肆地遊走。
宇文顥不動聲色地調整著呼吸,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唇,迎著男人令人心跳加速的目光,一場電影過後,總有些事情隱隱的失控,那些蟄伏在深處的、無人知曉的欲望,蠢蠢欲動,期待中也惶惶不安。
就像那個韓國留學生,他的吻來得猝不及防,但卻在宇文顥的預料中,如同上演著一場電影,提前都看過了劇本,沒有台詞,卻按著劇本流暢的走完每一個鏡頭。
鮑皇叔的臉孔緩緩放大,抖動的睫毛,微縮的瞳孔,挺立的鼻樑,半啟的雙唇……每一個細節清晰可感,一個大大的特寫鏡頭。
宇文顥沒有動,迎著這張臉,雙眸低垂,唇瓣微張,角色中的他,應該是什麼樣子才不會後悔?
嗤——熱暖的氣息撲到臉上,鮑皇叔一聲輕笑,帶著嘲弄與自厭,那是一種不可名狀的自我否定,隨著這聲輕笑,特寫鏡頭瞬間拉遠了,鮑皇叔抽離了鏡頭,放棄了。
所有微張的毛孔猛然閉合,心念驟冷,頭腦也清醒了許多,宇文顥呆立了片刻,不知哪裡出了錯,在這夜闌人靜的小路上,男人並沒有按著劇本走下去,他只是悶聲不響地垂著頭,兩手又揣回了褲兜,低聲道:「是啊,我這個無業游民就別耽誤您這個大忙人了,明天你還得上課呢,走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