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好像也沒那麼冰冷刺骨了,暖暖的包圍著近乎僵硬的身體,唇上更暖,慢慢地,這點暖送入口中,帶著熱乎氣,一股爽心舒肺的氣息,宛若水裡吹過一縷春風,溫潤且甜蜜。
隨著這暖,宇文顥感覺自己像條遊動的魚,緩緩地向上游去。
突然地,涼風襲面,他又重新回到了水面,眼前又是那座沉寂無聲的湖。
唇上的暖陡然消失,宇文顥卻不想呼吸,眷戀著唇上的暖,耳邊有個沉沉的聲音在催促:「顥顥,吸氣,醒醒,不要睡。」
唇上的暖又回來了,宇文顥再次吸納這甜蜜的溫柔。
一口一口,絲絲縷縷,重新注入男孩的心肺。
「求你了,快點呼吸……顥顥,求你了……我也快沒力氣了,拖不動你了。」
男人的聲音急促又倉皇。
吻我,別鬆開。
宇文顥默默地說,希望男人能聽見。
暖又回來了,抵入唇,送出最後一口氣息,兩人再次沉入水中,宇文顥緩緩地睜開了眼,開始貪婪地吸入最後的那抹香甜。
鮑皇叔的眼睛微睜著,彼此在水中對望,朦朧又蕩漾,相擁的身體仿佛也變得輕飄飄的,唇齒相依,不離不棄。
鮑皇叔的兩腳上下交替著,示意宇文顥和他一起做,宇文顥效仿著他,交換著兩腳,吸著他剩餘的氣息,湖底漸漸遠離,宇文顥忽然發現,原來水並沒有那麼可怕,他可以遊動,像條魚,鮑皇叔就是另一條大魚,帶著這條小魚,在水裡任意往來,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受,直到光再次降臨,打在兩人的身上,清冷、幽涼,那是頭頂上的月光。
宇文顥開始大口的呼吸,空氣清冽而甘甜,生命的氧重新注入微弱的氣息里。
湖心距離岸邊看上去很遙遠,宇文顥仰躺在水面,像只休憩的水獺,任憑鮑皇叔像只更大的水獺,墊在他的身下,拖著、拽著,奮力地游向岸邊,男人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動作也漸漸遲緩,卻仍保持著自身的節奏,一下一下蹬著水,宇文顥依然隨著他的節拍,默默地踹著柔軟的水波,即便這樣根本起不到太多的作用,可是只有這樣做,男人也許會省出一釐一毫的力氣,他們就會離岸邊再近一分,看不到盡頭的漆黑的夜,兩個身影頑強地游著。
兩條上岸的魚,只剩下苟延殘喘。
躺在濕漉漉的草岸邊,相擁的兩個人抖成了篩子,無窮無盡的冷,抱得再緊也無法挽留身體裡最後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