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顥顥,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不想再提之前的事了?」男人的聲音格外的低沉,迴蕩在尚未散盡的氤氳里。
宇文顥的喉嚨有些發緊,連著心一起緊:「可我想知道。」
鮑皇叔陰沉地轉過臉來,一語不發地看向宇文顥。
宇文顥索性豁出去:「我想知道他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鮑皇叔的眉峰陡然一蹙,目光凌厲,宇文顥心底不禁一顫,男人瞬間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神情狠戾又痛苦,卻在幾秒鐘後又歸於冷寂。
「你他媽的小說寫多了吧?」鮑皇叔連聲音里都透出一絲戾氣來。
「你別跟我說話帶他媽的,現在不許,以後也不許。」不知從哪裡燒起一把火來,將熬忍的心徹底烘乾,失去了往日的溫潤。
鮑皇叔卻笑了,那是宇文顥從認識這個男人開始就躲不掉的,叫人又愛又恨極度頑劣的笑,沒有教養、缺乏同情,毫無良善,有的只是戲謔、傲慢和殘忍。
男人的低音炮鬱郁地響起:「白又亮,你他媽的給我聽清楚了,你要想咱倆還一起好好過,以後就不許再提楊樂,也不許再提那場車禍,否則就滾出我的房子,滾出我的生活。」
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將最後的克制和理智都錘癟了,支撐不起最後一點剩餘的驕傲,宇文顥緊追不捨地問:「為什麼不能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優美的脖子被寬大的手掌一把扼住,宇文顥猝不及防地磕在身後的牆壁上,愕然地望著忽然發狠的鮑皇叔,男人的眼裡泛出血紅,眼底滾動著怒氣:「你不是挺能在網上搜的嗎,為什麼一定要在這撕開我的皮肉研究我的傷疤?啊哈?!」
鮑皇叔突然接近的臉放大了無數倍,最後一聲質問幾乎要噴到宇文顥的臉上。
「放開!」宇文顥去掰他的手,鮑皇叔又將他整個人摔回牆上,重重地喘了口氣,忽然鬆開了手,扶住額頭,低低地吼了一聲:「滾。」
房間裡不知什麼時候只剩下鮑玄德一人,安靜得沒有一絲人的生息,男人望向鏡子裡的自己,一張駭人恐怖的臉,猛然抓起手邊的吹風機,狠狠地砸了過去,哐當一聲巨響,滿室的破碎,緊接著傳來抑制不住的乾嘔聲……
加拿大的冬天終於來臨了。
第98章 疤痕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隔壁又響起了對口相聲。
宇文顥終於明白了,鮑皇叔整夜無眠的真正的原因,他買了庫伯太太死了十幾天的凶宅,但真正令他徹夜難安的不是死過人的房子,而是曾經雖死猶生的過往。
楊樂,一個長相類似自己的漂亮男孩,一個背著吉他行走在連死都沒引起太多關注的十八線小明星。
被舉報的小說《菟絲花》引起了某人的憤怒,不為別的,而僅僅因為戳痛了他心底最不能觸碰的那道舊疤。
宇文顥踟躇在多倫多的漫天飛雪裡,腳下的雪印毫無方向可言。
幾天後,剛剛邁出藝術學院的宇文顥便看見岳華站在一片素白的霽光里,神情嚴肅地望著自己。
一步一步邁下學院的台階,宇文顥習慣性地不說話。
岳華也難得的沒打招呼,上來就問:「他病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