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從不隨便打電話,夏澈怕他有什麼難言之處,含糊其辭道:「還好。」
「那應該是剛下班回家辦公了吧?也是,都這個點了。」張彬說,「小澈,有個事爸想拜託你……」
對方支支吾吾說的話毫無邏輯,夏澈嘆了口氣:「爸,你有事可以直接說的。」
張彬有些不好意思,語氣很虛:「抱歉啊小澈,就是我跟你媽有點急用錢,你方便……借、借我們十萬嗎?」
夏澈蹙眉:「十萬?」
十萬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今年過年給他們的錢也差不多這個數,但這才過去多久?
不到四個月,算上生活費也給快二十萬了,難道都花完了?
張彬聽到他反問,回復得侷促:「你哥哥不是要訂婚了嘛,我們想給他辦個訂婚酒席,就在你上次帶我們去吃的那個酒店,定金交過了,現在全款差一點,人家說要是補不齊,那二十萬就不退了……你放心,我不是要你錢,後半年生活費就不用給我們了,我們都有退休金,實在是現在一下子拿不出手,拜託你周轉一下可以嗎?」
夏澈一下子愣住了。
張彬有女朋友,甚至到了結婚的程度?這麼多年沒一個人給他說過?
好,這且暫時不提,關鍵是普通家庭為什麼一個訂婚宴要做那麼大?光定金就二十來萬?老兩口剩餘全部的積蓄都不夠尾款?
他大腦有點缺氧,氣極反笑,儘量平靜地問:「爸,你知道那個酒店有多貴嗎?我自己辦離職都沒捨得選那兒,哥他訂婚宴搞成這樣,婚宴要做多大?到時候錢花完了,婚宴草率舉辦,不會鬧笑話嗎?親戚那邊不是最在意這些面子嗎?」
受到質詢的張彬有些著急,愧疚道:「你哥給我說的時候,我真沒想到那麼貴,這定金都花出去了。」
「他問你要錢,你沒看酒店沒問價格,就這麼給他了?」夏澈不可置信,「交定金在很久之前吧?什麼時候的事?」
張彬說:「去年暑假。」
夏澈一口髒話憋在肚子裡:「暑假的事,現在才給我說?當時為什麼不問我?」
他很少語氣這麼沖,張彬有些無措:「我們想著你哥自己有分寸的。」
分寸個屁!
夏澈心裡煩得要命,又不能對兩位無知的長輩發脾氣:「確定定金不能退?」
張彬囁喏:「是的。」
「我知道了。」夏澈不再廢話,「我回來聯繫張翼年,定金這事兒您不用管了,趁現在還有時間,找找其他酒店吧。」
張彬自知理虧,不好意思反駁,只在掛斷電話前說:「小澈,那畢竟是你哥,你們別吵起來啊。」
「……」
什麼別吵起來。
不就是想讓他態度放尊重點嗎?
手機里的忙音像按下鬱憤的中止音,夏澈如夢初醒,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在隨著潮水迅速退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