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看,仿佛小寫的十一,覆在大寫的八上。
蔣溯的眼鏡被扔在床邊,臉埋在被子裡,指骨幾乎把被單抓成皺報紙,褶皺晃動,眼鏡搖搖欲墜,「殼噠」一聲,掉在了床底下。
身體成火山,汗珠如流滾的岩漿,額頭泛著珠光,額發被濡濕。
隨著他埋臉咬住被角,喉嚨里的聲音唔唔唔地悶沉不清。
湖畔種了棵烏桕樹,果實像薏米,雪白,枝椏積雪,麻雀喜歡站在樹梢,鳥叫一片。
近在咫尺,啾咕啾咕啾咕啾唧,被無限放大,殷松夢抬眸,發現他耳珠熟紅,連帶耳廓也仿佛燒著了一圈。
像不像你自己在弄自己?她問。
可蔣溯回答她的只有悶哼聲。
她又問,可不可以了?
哪怕進主臥,到現在也才軋進半柱而已。
這句問,他倒是嗯了聲回應,嗓音損傷般嘶啞。
霎時間。
忽地察覺手心的肩膀細微顫慄,絨被悶不住破碎的嗚咽。
她託過他臉頰,才發現他滿臉淚。
淚沾濕睫毛,眼角延燒。
眉頭痛楚蹙著。
殷松夢心情又開始怪異。
像有什麼齧齒動物在咬。
但還是耐心把他翻過來,親了親。
蔣溯能望見天花板那盞水晶切割的吊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太陽西沉,光線越發斜進臥室,把她的黑髮鍍成了金絲。
他的淚開始蒸發,仿佛被曬成灘水。
剛才沒忍住淚,幸而她在興頭上沒在意。
不止因為痛感。
好像情緒也比以前脆弱。
他手心去貼合她的面頰。
呢喃她的名字
拇指輕揉她唇瓣。
她在他手心輕啄了一下。
窗外的麻雀又開始啾唧啾唧啾唧發出聲響,頻率越發快。
他被痛楚和歡愉纏裹著,入目的一切似乎帶虛影,眼角莫名沾淚意:「殷松夢,你愛我嗎?」
「愛啊。」她隨口糊弄。
不知不覺他已經躺在了床頭,半坐著。
明知她胡謅,卻還是沒忍住把臉偎在她頸邊,哽咽出聲。
「嗯……我也愛你……」
「你這輩子只弄我好不好?」
就像馬鞭除塵裹在布里摩擦似的,擦得越快,越有絲絲縷縷清爽。
她腦子熱得不行,說好。
那陣過後,隱約聽著他口袋裡的手機在響,伴隨著他浮沉的氣息鍥而不捨,她總算回了點神,說:「你有電話。」
響了不止一遍,正好那件外套就攀在床頭櫃要落不落的樣子,她欲俯身撈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