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後逐漸回暖,碧湖上方騰起薄霧,月輝中仿佛溶嗒嗒的薄荷酒。
「殷松夢。」他喊她,嗓子啞透了。
令她想起春天的貓。
「濕了?」
良久,難堪地嗯了聲。
數百公里之外的南舟。
蔣家亂成鍋粥。
危敏因失蹤了。
彼時的危敏因身處京大門口馬路對面。
今天是他生日,他想遠遠見一眼姐姐。
於是用現金買通了家裡一個傭人。
送他到機場,買了張機票。
京大馬路對面槭樹下,能觀察門口來往人群,卻被草木半掩著,不至於讓姐姐看到他這副模樣。
門衛老頭捧茶杯穿過馬路來問:「你找誰?杵這兒等半天了。」
他冷冷瞥一眼對方,不搭話。
「該不會是個啞巴……」老頭嘀咕。
直到白日晼晼,暮色四垂。
「我找殷松夢。」他總算搭理那個摸牙剔耳,行為粗陋的老頭。
「打她電話啊,這樣等到什麼時候。」老頭聲如洪鐘。
見他黯然不語,心想,估計是沒有電話,再不然就吵架被拉黑了,現在的小年輕啊。
「知不知道她哪個學院哪個班的?或者住哪棟宿舍?你登記了信息進去找,也比杵在大門口大海撈針強,京大有四扇門,人從別的門進出你等到天亮去嘍!」
老頭遞給他一本卷邊的信息簿。
他沒接。
他只知道姐姐是華城人,在京大讀書,寒假去南舟是為了參加媽媽的婚禮。
別的一概不知,就連她五月份要馬術總決賽的消息,還是在網上搜的。
他肺不好,心臟也有問題,沒有上過學,模糊的記憶里,坐在車裡,張望著從小學校門口出來的哥哥,在他上車時驚喜地撲上去,把家裡帶的零食捧給他,不生病輸氧時每天都能去校門口盼望這刻。
以為只要在校門口等,就能等到。
原來不止一扇門……
他或許該去姐姐家門口,等她出來遠遠看一眼就好了。
可他不清楚姐姐家住哪。
而且他的輪椅要沒電了。
旁邊被他從機場用兩疊紅鈔雇來的計程車司機搓搓手問:「您看,天也黑了,我送您去哪兒過夜合適?」
「城西岫清莊園。」
西方天際下的山岫消蝕在濃黑的夜幕里,莊園燈帶描摹出清亮精緻的輪廓,陶瓦如硯台般光亮,綠茵地泛著綠幽幽的絨光,噴泉不歇地迭起。
三樓某間窗戶的光忽地一滅。
月色悠悠洩進昏暗的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