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畢,殷松夢起身,侍應生俯在遠處那桌,低聲詢問什麼時候上前菜。
「再等等。」倩影對面依舊空著。
三人行至餐廳門口,她視線拂向擦過白玻牆外的夜色,正值倒春寒,玻璃外牆角的一排綠油油的蘇鐵在涼風裡抖簌著。
剛步出暖氣充足的餐廳,走廊溫度偏低,她抱臂摩挲了幾下,一件西服外套披在她肩頭。
「抱歉,我接個電話。」傅伽燁示了示閃爍的來電,朝走廊深處步去。
殷松夢正欲把肩頭的外套扯下來還他,手都壓在襟邊了,只來得及對他的背影張了張嘴,貌似是個急切的工作電話。
她和盧筱於是原地等他。
兩手交叉攏著外套,原地細微踱步聊著明天的熱身賽。
玻璃牆外是酒店室外的配景,有扇門可供進出,繞半圈則是正門。
室外綠化做得極佳,石徑隔夜色,兩側藏地燈擎亮一圈綠意,徑旁似乎種著一抔旅人蕉,在輕颸里搖曳。
不過光線黯曖,黑鋥鋥的玻璃牆倒映著自己的身影,以及後頭餐廳的桌椅、走動的侍應生,站在亮處看暗處,並不清晰。
她把臉貼過去,手心彎成兩個括弧,內抵眉骨,外抵玻璃,使勁覷眼,想看清那抔旅人蕉。
長得似乎比她家陽台的高大,不知道怎麼養的……
驀地,卻和黑暗裡一雙闃黑深濃的眸子相撞。
哪有什麼高大的旅人蕉,是蔣溯掩立在綠植前的身影。
傍晚的正裝換過,穿著件深咖的山羊絨翻領針織毛衫,立在石徑旁,藏地燈隱映著長腿,指間徐徐燃著的菸草,隨著手抬到嘴邊,那點星亮深成腥色,煙圈模糊了那束深黑。
「明天熱身賽我好激動啊,感覺晚上要失眠了。」身後的盧筱在惆悵著。
殷松夢舉手蓋眉,披著的外套猝不及防滑落在高跟鞋後。
她落下手,視線從夜色里剝離,彎腰去撿外套,慣性搭在肘間先拍拍灰。
傅伽燁接完電話返身過來:「久等了。」
她把外套遞還給他,回頭忽然看不清窗外的影子,只有餐廳里頭,獨坐在餐桌前的淡鵝黃身影淡淡映在黑色玻璃牆上,她和侍應生說了句什麼,侍應生朝後廚打了個手勢,那是上餐的意思。
她斂走視線。
「在看什麼?」傅伽燁問。
「旅人蕉。」她答。
傅伽燁朝外細望了眼,空有一抔旅人蕉立在夜色里,沒什麼特別。
這夜,盧筱興奮又緊張,失眠了。
她來敲殷松夢的房門。
「松夢我睡不著,」她揉著發,見她狀態清明,「你也睡不著?」
「我睡得晚。」
說完扯出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