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情緒不是很高,」瓷碗乒桌球乓地碰撞,他道,「是我哪句話說錯了嗎?」
陸意洲姿態壓得很低,像在哄人。
柏延感覺胸口好似被針細細密密地扎了一下,麻癢中伴隨著一點輕微的痛感。
陸意洲還喜歡柏庭,那麼未來他仍舊會為了柏庭赴湯蹈火,放棄自己的事業、放棄自己原本的生活重心,他不想看到一個這樣的陸意洲。
但他也不能大剌剌地告訴陸意洲,你不可以喜歡柏庭。
「沒有。」
柏延洗去粘在手背上的泡沫,雙手在空水槽中晾乾後,他甩了甩手:「洗完記得放瀝水架上。」
「你指使我指使得很順手。」陸意洲幽怨道。
柏延搭著他的肩膀,悄悄蹭了蹭,沒幹透的手掌在陸意洲的肩部留下淺淺的五個掌印。
「租客要有租客的自覺,」他哈欠連天,道,「我困了,提前晚安。」
遇事不決,先睡一覺。
這是柏延曆來的處事準則。
以前在隊裡,師兄們常說他記事快忘事也快,大腦皮層平滑無褶皺,當時柏延怒髮衝冠追了師兄滿場館,現如今回想起來,他師兄倒沒說錯。
之後的時間,他和陸意洲的作息幾乎錯開。周一去省隊報到,路上柏延才對陸意洲說了第一句比較有意義的話:「你衣服就帶這麼點?」
「帶少了嗎?」
「以後吃住都在隊裡,總歸不方便。」
陸意洲:「寄宿啊?」
柏延:「您大學讀了兩年,沒住過宿舍嗎?」
「沒,」陸意洲雲淡風輕道,「燕京大學前幾年開了個新樓盤,我在那買了套房,平常就住公寓裡。」
柏延:「……」
可惡,被他裝到了。
省隊位於市中心區,附近有一個小商圈,餐飲娛樂配備齊全,和這裡相比,平成體育文化中心簡直稱得上苦寒之地。
「師傅,線上轉你了。」柏延下車,敲敲副駕駛的車窗,示意他付過帳單了。
前方十米遠處,風格闊氣豪邁的大門旁矗立了一座提著字的石碑。
柏延與他的行李箱停在碑旁,道:「寫得真爛。」
陸意洲路過瞟了一眼:「業餘愛好者寫成這樣,算不錯了。」
「比爺爺強。」
柏延迷茫道:「你認識提字的人?」
「嗯,」陸意洲說,「省體育局局長楊青。」
「那——」
柏延想多問幾句,餘光卻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向他們的方向奔跑而來。那人氣喘吁吁,幾日不見,下巴的鬍渣長長了些,頭髮雜亂如鳥窩,左腳穿著運動鞋,右腳套的是一隻黑色人字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