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方面,吳曆本該是個好老師,他卻是一個笨學生。
吳歷伸手,慢慢按住他肩膀上快要滑落的外套,頗有些傳銷組織哄騙人的溫柔。
「他們說是錯誤的,而我會告訴你,這是正確的。你會相信他們,還是相信我?」
連雨止毫不猶豫:「相信他們。」
吳歷:「……」
吳歷沉吟了一下,換了種說法:「我今天心情很壞,你願意給我一個吻嗎?」
連雨止沉默不語。
吳歷低頭,隔著口罩,側著親了親他的臉和嘴唇,他也沒有動,他怔怔站著,肩膀上的外套因為被雨打濕變重,臉上濡濕的感覺卻侵占了感官。
吳歷緊緊抱著他:「你相信我。」
連雨止聽到有人經過,不由得又緊繃起來,他說:「你的媽媽不同意,我的爸爸也不同意。你不知道拍電影有多麻煩,我想了好多辦法,可是又有什麼用。審核部門一句話,整個項目都可能流產。你不知道。我沒有那樣的勇氣,你就當我市儈,我看不到這條路的希望。」
他說:「電影節那天,你的媽媽給了我很好的合同,我立刻就答應了。因為我不想和全世界作對。我一直是這樣活著,我唯一和人對抗過的,是電影學院的老師說我應該進藝人演員系,但我非要選導演系。」
連雨止終於在這個吻之後,找回自己的正軌,他聲音淡淡地,輕飄飄地說:「我想這就是不合適。」
吳歷安靜地看著他,他低著頭,在小巷拐角的小雨裡面,他金燦燦的頭髮更像是牆上一束漂亮的金色玫瑰,被印在這狹窄逼仄的牆角。
「我堅持不下去。」連雨止咬牙說。
「原來楊女士找過你。」吳歷有些恍然,他低聲說:「可他們早就管不了我了。你不要受任何人牽制,做你想做的事,更不需要在乎他們的想法。電影,你拍。沒人能動。」
連雨止惶然直視著他,口不擇言:「你為什麼非要追著我?七年前是那樣,七年後就當是我有求於你,可是你如今為什麼又做出余情未了的樣子?」
吳歷望著他,四目相對,雨雲覆蓋了天空,四下昏昏沉沉,只覺得兩雙眼睛冷冷相照,像海面上輪船撞上巨大的礁石,一時火光四濺。
「如果我是真的余情未了呢?」
吳歷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里聽起來格外不冷靜。
仿佛有道閃電瞬間劈斷了船錨,讓整艘輪船都劃向失控。
連雨止從未碰過這局面,他極力壓住飛快的心跳,一字一句地,簡直像在對自己起誓:「我不要再做錯任何一個選擇,你的人生是不斷的飛機加法遊戲,怎麼做都是滿分答卷。但我是一個個選擇題。我相信我現在的選擇。」
「那你為什麼要露出這樣悲傷的表情?」吳歷說:「只要你說這一切的的確確出於你的意願,我不再出現在你面前就是你的願望,這樣會讓你高興。我會遵守。但那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