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終於站定:「我們分手吧。」
連雨止往傘外面走。
顧琛追上去,把傘塞他手裡,第一次拋卻了紳士風度,惡狠狠地說:「我盡了力,是你要我死心。從此以後我是要忘掉你了,再也不掛念你。」
連雨止如釋重負,甚至鼓勵他:「你能這樣想,對我們兩個都很好了。」
顧琛惶然地看著他:「我到底差在哪裡,你至少要告訴我。」
連雨止安慰他:「你很了不起,這樣年輕就拿了金曲獎,怎麼會差,今後你就會發現,比我好的人還很多。」
這樣了不起,也只可做到知己。
連雨止當然騙了他——顧琛不能不這樣覺得,因為從那之後,他再也不能對誰心動。
顧琛一開始恨的是傅黎,可後來某一次見到傅黎,他才知道他竟然連該恨誰也暈頭轉向,難怪連雨止甚至懶得敷衍他。
傅黎那時冷冷地說:「我救不了他。誰能愛他,要徹底拋棄了自己,誰能做到呢。讓他抱著電影溺死好了。」
可後來,傅黎又忍不住幫了他。
咖啡館裡,已經在準備打烊。
顧琛放下了咖啡。
「我想他並不開心,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我恨傅黎,當然也恨你,」顧琛說:「但現在只恨自己。」
咖啡館漸次熄燈。
顧琛仰頭靠著椅子,懷戀似的微笑著說:「有時候我會想起來那時的事,如果我沒有說分手,或許現在他早就接受我了。」
這時候他的神氣不像是已功成名就名享世界的歌手,不帶一點傲氣。
吳歷站起身,結了帳。
顧琛說:「今天的事他準備怎麼辦?」
吳歷沒有和別人討論的興趣,沒有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他打開車門,才發現剛才聽的過程中,手心已經攥出血痕,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驅車回醫院。一路下著雪,將整個城市全都覆成雪白。
連雨止還睡著,吳歷坐在旁邊,攏開他的頭髮,忽然發現他又有很久沒有剪頭髮,髮絲披散在枕頭上,和很久以前他們相擁而睡時,竟也沒有什麼差別。
吳歷終於發現,隔了七年,原來為他心痛的感覺一分一毫也不能減緩。壓迫而來的窒痛,和胸腔里有力的心跳聲重合,越來越大。
他就這樣安靜地看著連雨止。今天白天的爭執好像已經過去了很遠,外面天地都雪白了。
吳歷低下頭,在他閉著的眼睛上親吻,手指撫摸著他的臉的輪廓,並不介意吻醒了他。
但是連雨止,緊閉眼睛,裝作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