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歷說:「你要去哪裡?」
連雨止老實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今天一定是發了瘋,課上不聽,又讓老萬下不來台,還莫名站起來,被罰站竟然就直接離開了課堂。
老萬和其他同學一定以為他是被三等獎刺激的失心瘋,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吳歷說:「那跟我走?」
連雨止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
結果吳歷帶著他一路到了他們學院的小圍牆裡,他想要掙脫開吳歷的手,吳歷卻說:「都到了這裡,真的不進去嗎?」
連雨止不得不承認,吳歷有點說服人的功底,將來去做推銷一定是把好手,老頭子老太太們一定心花怒放地給這小伙子送錢。
他就這樣一路別彆扭扭被吳歷牽進了一個大禮堂裡面。周圍都是燃盡了的彩帶,啤酒瓶,閃爍的玻璃彩窗顯然不會是學校的創意,到處是學生們的熱情具現化。
他昂著臉,轉過來,站在上面台階上,低眼望著吳歷,指指周圍。
吳歷解釋:「昨晚樂隊開得太晚,到現在還沒起來收拾。」
連雨止還沒有被人帶到這樣沒準備的地方過,他其實不大委屈,又怕吳歷理所當然覺得他是這樣好差使,只好昂著臉在台階上不下去。
吳歷於是又是哄又是和他抱歉,才把他牽下來。
吳歷他們最近在學架子鼓,這極需要臂力的工作一般需要很多年的功底,而吳歷隨意地坐在那裡,沒有燈光也沒有熱酒來烘托氣氛,狂烈的激盪的音樂就從他手間跑脫出來。
連雨止坐在下面,撐著手,他好像也能隔著那麼多深奧的專業知識,感知到那顫動的音符里那些熱烈的情緒。
「當你決定為了你的理想燃燒……」
「也許有一天我棲上了枝頭,卻成為獵人的目標……」
在年少時彷徨的歲月里,連雨止不是沒有懷疑過,他一定是遲來的叛逆期,才懷疑導師,也懷疑父輩,他憎惡世界不給他一條清晰的路,只能猶豫抓著一張門票去選擇載自己的船,哪怕有一天終要沉沒。
他甘於為了理想燒掉所有餘熱,可又怕自己踏上錯誤的道路。
其實那一天課上,連雨止想過離開導演系。或許他去當個明星,當個演員,再或者當個木匠,隨便什麼,都比導演系更好。
即使他曾在這裡收穫那麼多的掌聲,師長們都那樣愛他,從不吝嗇誇獎。但是他在導演系待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久到他分不清這究竟是他的天賦所帶來,還是明明愚鈍只是跬步久積才被誤會有些天分。
昏暗中,吳歷向他抬頭:「來。」
連雨止悶悶站起來,要他給一個原因,卻還是走了過去,他以為吳歷要讓他試一下架子鼓,吳歷卻讓他坐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