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敢大晚上的還陪我在這兒說閒話,是吧?」我拉了拉他的黑耳朵:「一邊催促著紅拂趕緊回寢室,一邊又在這裡和我討論這些事情,你倒是不怕格蕾招呼你。」
「她才不會呢。」黑鬼拍拍胸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甚是神氣,「別的事我不敢保證,她......她可是對我特別好的。」
「怎麼個好法?」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以前隱隱約約聽大豆丁提起過,格蕾總是暗中接濟黑鬼,他們二人之間關係非同一般。
只是從前我不大留意黑鬼,就像他的外號一樣,黑鬼,黑夜中的鬼魂,眾所周知,鬼魂是最容易讓人忽略的存在。
黑鬼支支吾吾地說:「唔.......怎麼說呢,就是,就是一種沒有理由地相信吧?」
「沒有理由地相信?」
「是啊,沒有任何理由地相信。」黑鬼湊近幾分,神情突然嚴肅,「克里斯,你有不帶任何理由地相信過一個人嗎?」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黑鬼像是洞察到了一切,我與紅拂的一切,而這一切,是我最不想讓人闖入的領地。
「有啊.......」
我在心裡說,心口游過一縷紅,如一尾魚,水過無痕。
「沒有。」我沖黑鬼搖了搖頭,想沒不想,確切道:「或許以後就有了。」
我復又想起平安夜馬尾松的那晚,我追逐著紅拂,他就像一團躍動的火,在凜冬寒歲中引領我夜奔。我不知那股答應他逃跑的底氣從何而來,是心底的聲音,一遍遍重複著紅拂的名字,如異域飄來的母語,喚起白皮膚下的東方之魂。
就像黑鬼所說的那樣,「毫無理由地相信」。相信紅拂能帶我走,相信逃跑能成功,相信我們身未動,心已走。
而光明與坦途,就在不遠的前方。
經此一夜,我想得越來越多。看紅拂如今的狀況,已對出逃興趣寥寥。若強行引導,只會適得其反。他有放不下的贊蘭,我也有放不下的執念,那件紅色的嫁衣,我更願將它稱之為紅拂的戰袍。
後半夜難眠,我索性起身,將枕頭底的魚頭罐拿了出來。裡面是我來橡樹莊後積攢下的所有零花,我開銷少,大部分都用來給家裡寄信,和偶爾買些零食。即便如此,在豐厚程度上仍不及阿蘭,他英俊貌美,來錢也快,即便我使盡全力積攢三個月,也不足阿蘭三天的收入。
我將一枚枚美分硬幣攤開在被子上,挨個清點。距離我拿下「戰袍」還差一百九十八美元,這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我必須儘快找到新的來錢路子。
「怎麼還不睡?」紅拂從上鋪伸出半個腦袋,沖外頭揉了揉眼,「克里斯,很晚了。」
「我馬上就睡。」我趕緊將那些硬幣收了起來,蓋上被子的同時,不忘又問:「你知道,哪裡能賺到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