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灿略微顿了下,眉头抬了抬,挪了下身子换了个姿势坐着,长剑也收了起来。“你既然能查到这些,也应该明白我为何会入魔宗。今日这些事情,也是因当年之事起。说到底,这些事情和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脱不了干系。都说魔宗中人残忍,可是正道中的那些人,哪个不是伪君子?”
他的声音略微高了几分,情绪显然有一点的激动。“唐缺,你与沧澜城暗中一直有往来,却为何不愿意让他人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我就不必说的太明白了吧。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对我们任何人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唐缺将重弩往旁边的案几上一放,微微前倾了下身子,挑眉道:“裴灿,你这话说的可就让人有点不明白了。我和沧澜城暗中确实一直有联系,不让他人知晓不过是为了门中众弟子的安危。”
他眉间浮上一丝的笑意,盯着裴灿的双眼,言道:“诚如你所说,正道中人多伪君子,沧澜城和京山派是为正道泰山北斗,可是这些年来江湖上一直不安宁,无非就是有些人坐不住了,想要成为武林霸主。可是你裴灿与他们不同,走这一条路,你就没后悔过吗?”
后悔?
后悔过吧。
裴灿陷入了沉思中。从柳渊差他千万黄县去查那制灯师的案子开始,他便避无可避地卷入了这场祸事之中,从而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情非得已吗?
或许是。可裴灿心中很明白,所有的选择并非都是单一性的,或者说走投无路。他选了入魔宗这条路,最初的时候并非单纯的为了宝藏,更多的是好奇。他想探明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这才是他作为伏魔司掌首最大的执念。
然,很多时候,人的心是会随着环境和周围人的变化而变化。他一脚踩入了这个泥潭,想要再从新回到岸上,却发现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而内心压抑多年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一面,也逐渐释放了出来。初心……便也在他提剑杀死嘲讽他的年轻人开始改变了。
裴灿入魔宗一路坐到了堂主的位置,杀了多少人,他从来没有算过,可他那双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而最初他想要寻找的真相,却如同一个谜团,时间越久,他越没法看清。黄县中遇到卢宴亭,他曾经清醒过那么一段时间,可这时间很是短暂。
唐缺的话如同一根尖刀剜在他的心口,每一个字都在质问他。然而,他没法回答。或许,一条道走到黑,才是他最后的选择。无论这个选择将会带来怎样的灾难,他已经无暇顾及了。人内心的欲望一旦疯长,将再也无法抑制,同样也没有回头路了。
裴灿脸色阴沉了下来,手指落在了剑鞘上,轻轻地叩着,忽而笑了起来。“唐门主,你故意拖延时间,又和我说这些话,莫非是有人在附近,你故意为之?”
唐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缓缓摇头,眯眼笑道:“裴堂主多虑了。我就算与人合谋,也得知道你何时来千机门不是吗?我啊,就是比较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变故,让一个当朝二品,前途无量的人成了魔宗的刽子手。你不愿意说,我便不听。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我千机门臣服于魔宗,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