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他像是鼓起了莫大勇氣,忍不住問道:「那你……那你還會回來嗎?」
「你放心,我會回……」
溫瀾書用看小輩的心態輕聲回答,話音未落便忍不住神色一怔,忽然間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於是最後一個字便化為了一個氣音。
【你還會來嗎?】
【你還會來冥府嗎?】
午後的陽光穿過窗棱落進喧鬧的酒館。
哈迪斯坐在溫瀾書身邊,低聲詢問著同樣的問題,蒼綠的眼眸像是落了金箔的湖泊。
而眼前的賽爾特仍舊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固執的索要一個肯定。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兩個場景,卻因為這句相同的話逐漸重合。
哈迪斯與賽爾特重迭,於是那兩雙不同的眼睛化為了一雙,賽爾特眼中暗含的洶湧情愫似乎也同樣落到了當日哈迪斯的眼底。
溫瀾書眸光猛地一顫。
他像是撞破了什麼大秘密,但又由於記憶的模糊和不確定而懷疑自己異想天開,僅是因為場景相似,便產生了這麼似是而非的荒誕想法。
於是他忽然抬眸,看向不遠處的哈迪斯。
哈迪斯當日真的露出過那樣的神情嗎?
溫瀾書想。
一雙眼睛探究的看過去,試圖如採珠的漁人一般去探尋冥王的眼底,
然而哈迪斯只是靜靜的望著他,一如當日那個溫暖的午後。
蒼翠的雙眸是幽深的湖,溫瀾書落進去,不斷下墜,卻始終未能碰觸到湖底——他什麼也沒找到,那個突如其來的想法似乎只是一個荒誕的錯覺,又或許是在曖昧的氣氛下,而突然生出的旖旎思緒。
但是這不應該。
溫瀾書在這方面相當冷靜,他如同一個第三者,客觀的審視著自己的靈魂。
修道者的境界與心境掛鉤。
他作為一個曾經半步化神修士,各色幻境經歷了不知多少,心境早已被磨鍊的澄明如鏡,怎會無端生出如此虛妄的想法?
所以……
溫瀾書眉心微微皺緊,他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荒唐。
此刻哈迪斯已經走到了石階上,陽光越過樹梢灑在他的身上,將他的神色照的看不分明,唯有說話聲清晰的傳到溫瀾書耳側。
「丘比特此刻應該在阿芙羅狄蒂的神殿中,我幫你去丘比特那兒取鉛箭,你可以直接去找阿瑞斯——之前宙斯不是說阿瑞斯想見你?」
現下的確是正事比較重要,而且哈迪斯在大地上耽擱了這麼多天,冥界的工作多少有些堆積,他本不用走這一趟,之所以會來,無非是看在與溫瀾書的交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