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條幾乎沒有未來的絕路,似乎不應該有一絲的溫情,不是因為可以預見的別離,而做出些許的退讓,讓情緒如同藕絲一般黏連糾纏,而是應當一劍斬下,讓雪亮的劍光斬斷那些本就鬆散的連接,在離別將至時,讓二人退回一個適當的距離。
——就像他曾經做過的那樣。
乾脆,果決,清晰,明了。
不應該給與對方絲毫的僥倖與期望。
而非像昨夜……
所以說。
太不理智了。
溫瀾書垂下雙眸,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太陽逐漸升起,一股醇厚的酒香瀰漫在空氣中。
有喧鬧聲響起,隔著無數的建築傳來,像是一曲朦朧的歌謠。
有一個人走了過來。
他站在不遠處,距離溫瀾書的房間有一段距離,卻是溫瀾書一抬頭便可以從窗戶看見的位置。
於是溫瀾書看到了一雙祖母綠般的眼睛。
原本帶著點灰調的綠色,似乎在這熱烈的陽光下也變得鮮活起來,顯出翡翠一般的色澤,帶著些許顯而易見的笑意。
溫瀾書同那雙眼睛對視半晌,突然敗下陣來般嘆了口氣。
他起身出門,便見哈迪斯眼中的那抹綠越發的鮮亮,幾乎像是夏日躍動在湖泊上的輕快的陽光,就連那抹笑意也蔓延開去,直至侵染到眼角。
「你想去哪兒?」
房門口有石階,溫瀾書站在石階上,哈迪斯就仰望著他。
「我不知道,」溫瀾書抿了抿唇,錯開視線,盯著哈迪斯一縷捲曲的髮絲,「我對這兒也沒有很了解,你去哪兒,我跟著你好了。」
哈迪斯顯然是已經做過一番了解。
「現在過去還能趕上開瓮儀式的尾巴,要去看看嗎?」
哈迪斯看了眼天色,又轉過頭盯著溫瀾書的眼睛。
他的行為總是克制的,無論是動作還是距離,都保持在一個非常合理的範圍。
但是眼神卻非常直白。
像是撤掉了什麼欲蓋彌彰的東西。
那些在夜晚昏暗的光線下而顯得遮遮掩掩、曖昧不清的東西,在如今明亮的陽光下已經顯露到了一種近乎赤/裸的地步。
「去看吧。」
溫瀾書輕輕呼出一口氣,低聲道。
舉辦開瓮儀式的地點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兩人都不打算近距離參與,便挑了個好一點的地方,遠遠看著那歡呼雀躍的人群。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歡樂喜悅的笑容,安樂且鬆弛的氣氛就像陽光下曬暖的麥子,逐漸彌散開來。
溫瀾書覺得有點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