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亭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敷衍地應了一聲「好」,然後迅速掛斷了電話。
他的手指微顫,用力地按了按太陽穴的位置,試圖將這些煩躁壓下去。
緩了一分鐘之後,他回頭瞥了一眼搶救室,匆匆提步往回走,深知自己剛才不該對沈初言那般敷衍了事的態度。
經過8個小時的漫長搶救,簡桉才終於勉強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仍然沒有度過危險期,隨時面對著第二次手術的可能。
呼吸罩上的白霧忽隱忽現,屏幕上驟然降升的數值又恢復了穩定。
他就好像是雙腳完全步入了鬼門關里,卻在最後被人強行給拽了回來。
手術結束後,簡桉被推入了重症病房,但人依然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沈雲珩站在床前,沉痛地喘了一口氣,眼前的人昨晚還告訴自己想吃炒板栗,現在卻面目全非地躺在ICU病房裡。
搶救室外8個小時等待的煎熬讓他臉色十分憔悴,髮型因為焦急而按壓得凌亂,看起來蒼老了幾分。
他手指蜷縮著,手心冒出了細密的冷汗,周身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最後,沈雲珩終於承受不住踉蹌了一步,抬手制止了想上去攙扶他的護士,一隻手撐住床尾板,聲音沙啞地問道: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還是因為輸血不及時才導致他醒不過來的嗎……?」
主治醫生點了點頭,隨後拿出原子筆指了指屏幕上的X光片,接著低頭看著手裡的病曆本,肅然道:
「他身上多處粉碎性骨折,尤其是背部的傷口最為嚴重,斷裂的脊椎骨刺穿了他的肌肉組織,其中有一根肋骨僅一厘米的距離就險些扎過心臟。」
耳邊聽著這些如遭雷擊的話,沈雲珩只感覺腦子裡嗡嗡作響,他用力閉上眼睛,又睜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慌,也絕對不能亂。
他知道的,簡桉如今除了他,沒人可以依靠和需要了,季松亭跟周曼香是根本不可能抱一點希望的。
而且人越是到了緊張的時候,就越要保持理智,越不能亂了陣腳。
可是,僅僅只是看著那人流淚,他的心就疼得不能自已,更何況現在是親眼面對著對方隨時會變成植物人的噩耗。
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季松亭會這麼絕情,寧願護著自己那活蹦亂跳的心上人,也偏偏不將唯一的血漿給簡桉。
就恨到這份上嗎?
恨到不顧那同在一個屋檐下的整整三年,冷漠到如同一個陌生人般,就算是個路人也會施以援手吧?
深吸幾口氣,沈雲珩努力壓抑住那顆煩躁不安的心臟,抬眼凝視著床上被白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青年。
醫生:「他的傷勢很嚴重,不僅腦部受創而且身體也遭受了巨大損傷,醒過來是奇蹟,也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這要看病人的意志力了,而且就算手術很成功,後半生成為廢人的概率高於百分之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