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看著後視鏡里臉色蒼白的老闆,臉上不免有些擔憂,試探性地問:
「季總,你沒事吧?」
死寂般的世界裡終於響起了第二個人的聲音,季松亭才勉強從呆滯無神的狀態中掙扎出來,隨後立刻用手揉了揉臉,可眼裡的疲憊卻絲毫不見減少。
他側頭看了一眼外面熟悉的街景,沙啞道:「沒事,還有多久到家?」
小王:「快了季總,大概還有十五分鐘,我們現在已經到市中心了。」
后座上的男人忽而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去墓園,不回家了。」
小王看著車窗外大雪紛飛的馬路,不明白領導這個時候還要去墓園做什麼,但作為下屬也不好多問,只能點頭:
「好。」
墓園。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風雪交加,季松亭在墓園的入口停下了腳步,他看向不遠處那一片黑漆漆的墓碑,緩緩道:
「你去派人盯著沈雲珩的一舉一動,接下來不用你了,我自己走會。」
「我陪你吧,季總。」
「不需要。」
對方一貫的冷漠,小王已經習以為常了,只得規規矩矩地閉上嘴,但隨後又想起來什麼重要的事情,開口道:
「對了,季總,剛剛楊瑞回我消息了,您當年住院的時候,簡先生的的確確也在同一個時間點住過幾天醫院,而且曾被檢查出溺水導致腦血管破裂。」
真相被證實,季松亭明明已經聽到過一次了,可那點心理準備還是不足以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當頭淋了一盆冷水,渾身發涼,整個人都懵住了,連思維也變得有些緩慢起來。
這整整四年裡,原來他該給的東西,全部都給錯了人。
他腦子裡不斷地回憶起那天晚上在游泳館的時候,簡桉被自己推入游泳池裡,說著會死的話,原來都是真的……
那人因為救他,從此害怕水域,連游泳都不敢,而他是怎麼做的?肆無忌憚地在對方的傷口上撒鹽,看著他因疼痛無力掙扎的面龐,卻露出暢快的微笑。
有那麼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像個惡魔,甚至豬狗不如,什麼也不是。
「知道了……」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季松亭眼眶瞬間被風雪颳得通紅,聲音也是低沉而又暗啞的,聽不出半點喜怒哀樂來。
他沒有接過小王遞過來的傘,拖著沉重的步子朝前面走去,迎面飄來的白雪落在肩頭,他卻渾然不覺冰涼。
身上的風衣被吹得獵獵作響,目光冷峻,清雅高貴,勾勒出他傲然挺拔的身姿,那一瞬間他覺得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和身後的那一片茫茫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