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7日 晴
有些努力也許是沒用的,那時候的我心比天高,揚言愛比什麼都重要,後來,我才明白,睡個好覺比愛重要。
我累了。
我快死了。
我不想愛他了。
日記在這一頁終止了,最後三行字看起來歪歪斜斜的,拿筆的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顫抖著寫完的。
曾經那個想著愛可以戰勝一切的青年,終於還是死在了自己的愛里。
幾滴冰涼的淚水忽然掉落在紙上,打濕了紙面,隨即暈染開來。
季松亭捂著嘴,拼命想要將哽咽聲壓抑下去,可還是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死死咬住牙關,雙手緊握成拳頭,指甲幾乎刺破了掌心。
一道道血絲順著掌縫緩緩流出來,季松亭卻渾然不覺痛楚般,只感到胸口像是被刀絞著似的劇烈疼痛著。
簡桉的日記里從頭到尾都沒有寫過別的東西,別的人,唯獨只寫了關於他的事情,從最開始對他的愛,到數不勝數的虐待,再是後來的心如死灰。
這種看著心上人和別人在一起,最後反過來背叛和傷害自己的心痛,他在沈初言那裡已經體會過了。
可是他尚且可以用各種手段狠狠報復沈初言和簡逾風,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但簡桉卻不能,那人什麼權勢都沒有,只是簡家一個隨時被丟棄的棋子。
對方只能為了愛忍氣吞聲,卑微討好,連快要死了,都不能安生。
如果拋開來看的話,簡桉現在的心是不是已經千瘡百孔了?
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那人是愛他的,愛到整個世界裡,似乎只有他了,而他卻仗著這份愛,肆無忌憚地傷害。
他贏了面子,贏了財富,贏了地位,贏了這輩子平常人都得不到的所有,卻徹徹底底把曾經滿眼是自己的人弄丟了。
以後的日子裡,他又變成了一個人,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高處,不會有人在深夜裡溫粥等他回家,不會有人因為他的一個電話從家裡趕到酒吧,不會有人給他留下一張便條讓他好好照顧自己,不會有人告訴他明天是什麼日子,也不會有人在下班的時候等在門口問他今天累不累……
也許只是一些簡單而普通的事情,但這些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他身邊了。
此刻的腦子回憶起的,全都是簡桉曾經對他的好,和自己的那些不好。
他三年前失去了母親,三年後也失去了和母親一樣的人,一樣愛他的人。
想到這裡,季松亭感覺心裡忽地湧起了陣陣疼痛,痛到難以呼吸。
他的手不自覺地握住櫃角,緊到泛白指節,也難以克制那份痛苦,眼睛通紅通紅的,好像隨時都會掉落眼淚。
他已經記不清多少年沒有這樣哭過了,自從母親死後,他就再也沒有流露出像現在這樣脆弱無助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