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亭將臉埋在手掌心裡,發出了低沉的嗚咽聲,肩膀也跟著顫動著,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再也找不回他了。
「對不起……」
這一刻,他才感覺到了那股漫無邊際的悲涼,時時刻刻囚禁著他活在痛苦裡。
太遲了,對方聽不見道歉了。
季松亭開始慢慢放棄了掙扎,身體往後一仰,任由自己往下沉,水逐漸淹沒了他的臉和雙眼,最後是整個人。
他感受著四面八方朝自己涌過來的水流,冰冷刺骨,鑽進口鼻和肺腑里,體驗著簡桉曾經被推下水的窒息感。
季松亭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腦海中閃過了簡桉那張絕望的、淚痕交錯的臉龐,以及那雙帶著倔強不肯示弱的眼睛。
最終,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季總!」
小王立馬跳入游泳池裡。
……
醫院。
簡桉微微動了動睫毛,跟著又沒了動靜,足足過去了兩分鐘,他才終於勉強地睜開了眼睛,刺眼的光線,讓他感到很不習慣,用力眨了眨眼睛,才適應下來。
進入視野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圍在床邊的醫生和護士。
「醒了醒了!患者醒了!」
「太好了!手術很成功!」
他囁嚅著嘴唇想說些什麼,但干啞的嗓子根本說不出話,手也動彈不得。
但好在意識還是清醒的,臨死前的回憶在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重演。
他不是在江南的時候已經死了嗎?為什麼現在會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心口突然襲過一陣莫名的抽痛,簡桉忍不住蹙了蹙眉,又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晚上的七點鐘了,醫生卻詢問了他一堆關於心臟適不適應的問題,他開始覺得很不對勁。
但醫生只告訴他能重新活過來,是做了心臟移植手術,至於捐獻心臟的人是誰,醫生卻欲言又止,像怕刺激到他。
而且沈雲珩呢?為什麼沒看見?
簡桉呆滯地坐在病床上,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心裡始終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緩緩抬起手,放在胸口的位置,感受著那顆心臟強有力的跳動。
他的心臟,確實比以前更好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很難過,沒來由的、說不出口的難過。
房間裡光線昏黃,他蜷縮起雙腿,腦袋低垂,整張臉都埋在膝蓋里,漸漸發出低沉的嗚咽聲,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忽地,一隻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身邊緩緩響起:「你怎麼了?哪裡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