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添掀起眸子,瞄著繩子另一端拴著的小孩兒,嗤道:「小犢子,敢在薛爺面前碰瓷,不給點教訓,還以為我脾氣多好呢。」
書攤老闆是個閒人,坐在小馬紮上笑著看熱鬧:「你家孩子手忒埋汰了,書看髒了你可得賠。」
沒等薛寶添出聲,那孩子先跳出來反駁:「我和他可不是親戚,智商不是一路的。」
薛寶添將繩子繞在掌中一拉:「你他媽腦漿搖勻了再說話。」
七八歲的男孩兒腕子一晃,手中拿的小兒書險些落地,他脾氣也臭,一屁股坐在地上,歪著脖子說:「我看兩本書的時間,你只能看一本,不是理解能力太差,就是不識字兒。」
鮮少的,薛寶添被懟得一時啞言,閻野見不得他吃虧,出來打圓場,對那孩子溫和地說道:「他看的速度還好,我比他看得還慢。」
薛寶添一口心頭血吐不出咽不下,他按著閻野的臉一把推開他:「回你豬圈待著去。」
轉而厲目看向小孩兒:「兔崽子,你剛剛在我車輪底下一躺,輪子都沒碰到你,你就叫的如同全身粉碎性骨折,要多少錢?五百?」薛寶添從錢夾里翻出五百塊錢,投進了搪瓷杯子,「你管我看得慢不慢?我今天就算在這蹲一天,書攤的老闆也得在這兒伺候著。」
書攤兒老闆倒是行動派,連忙將五張大鈔揣進兜里,陪著笑臉:「是這麼個理兒,您看著,甭管多慢,我且陪著。」
對面被拴著一隻手的男孩,看著書攤兒老闆的口袋有些眼饞,他又換了一本書,吸了一下鼻子,淡聲道:「咱倆之間的矛盾,你倒讓別人撿了便宜,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圖什麼呀你?」
草,薛寶添竟然從這話里咂摸出了幾分道理,未等他扳回一城,就聽到街口傳來踢踢踏踏、零零散散的腳步聲,轉視男孩,見他明顯地瑟縮了一下,面色蒼白的向閻野靠近了幾分。
薛寶添偏頭瞄了一眼來人,是三個高壯的男人,穿著背心兒,趿著人字拖,雙手插兜,露著孔武的肌肉。
三個人走近,為首染著白毛的男人在男孩兒身上結結實實的踹了一腳,小孩兒一頭扎進書攤里,揉壞了幾本本就老舊脆弱的連環畫。
書攤老闆沒敢吭聲,將鋪在地上的布單子一攏,打包去了旁邊躲著。
再看另一邊,薛寶添和閻野似乎並沒被這一番動靜影響,兩人依舊靠牆邊蹲著,手裡都還掐著小人書。
閻野請教薛寶添:「這兩個字怎麼讀?」
薛寶添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手上的繩子繞了兩圈,將被踢倒的小孩兒拉到身前:「你牛逼,你說這倆個字念什麼?」
小孩兒怯生生地看著站在面前的三個男人,又快速瞄了一眼舉到面前的小兒書,低聲道:「桎梏。」他舉起自己被綁著的手,解釋道,「就像這樣被箍著。」
忽的,巨大的力道帶著一陣風聲衝著門面凜冽而來,剛剛踹了小男孩一腳的白毛再次抬起腿,惡狠狠地罵道:「上他媽哪兒去了?讓老子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