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看大哥掃地。
因為何少爺非得指點他寫字。
何宸看了那極其簡陋的臥房之後,對江楓真的是惺惺相惜了。
憐惜他一個寒家子居然會讀書識字。
江兄說他父親在備藥司幹活,懂一些藥理,他以為他父親是個郎中。
江楓武力強大,一柴火棍就能把孟兄的劍打掉,他指點不了。
但是讀書他可以。
可是江家沒有多餘的紙筆。
江楓只好又去柴火垛里抽出一根木棍,用木棍代替紙筆寫。
江楓把地面掃乾淨,刮平。
騰出一個方框位置,手裡握著柴火棍子。
孟少瑕抱著娃在一邊看著,這個公子哥抱上了這家人的孩子,一下子很自如的和這家人融為一體,很合適。
他就覺得看此刻的江兄有點熟悉。
剛剛和他比劍的時候,江兄也是這個模樣。
不再吊兒郎當,眼神都變了,十分認真專注。
江楓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許久不曾動筆,寫的不好。」
何宸大聲鼓勵道:「無妨,我三歲習字,寒暑不中斷,每日都會練習一個時辰,你不需要同我比,只要寫出來你想寫的就可以。」
他說的很驕傲,因為青州何家本來就是天下文人之首。
他已經兩元及第,這次遊歷,預備著下一次拿下狀元頭名,爭取為何家再拿下一個三元子弟。
別人覺得夠不到的頭名,在何家,只是叔侄間鼓勵的話語。
他叔父當年就是狀元。
江楓環視了家中一圈。
最後目光落在了那兩匹馬上。
馬很漂亮,並不胖,但是感覺很有力量。
馬和他家格格不入。
他於是用棍子在泥地上寫下了:
「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
何宸面帶微笑欣賞,微微點頭,不錯,雖然簡單直白,但是已經算是不錯的詩句了。
看著江兄繼續寫:
「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注1)
何宸點頭的動作頓住了。
他張嘴幾度,又閉上了。
而何宸想指點江楓的,看著這字,這詩,愣了許久。
字跡有些生疏,確實不常練習的樣子。
但是每個字的力道都穿透泥地,凌厲撲面而來。
江兄是在寫馬。
應該是。
可是這詩,仿若是他家裡那些長輩說話一般。
句句說馬,句句不是馬。
何宸閉上了嘴,俊美的面容有些沉重。
他環顧四周,這破屋茅舍,泥地土牆,狗叫蟲鳴。
「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
何宸恍若從少年身上不夠長的麻衣舊袍子裡,看到了錚錚銅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