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行漸遠,沈寧站在原地不動,遙遙地注視著。
城門外的風愈發大了,漸漸吹亂了鬢間的髮絲。
她看見——
甄夫人掀起馬車前厚實的帘子,望著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沈寧。
笑時,有淚珠從眼梢流出,沒入了上揚的嘴角。
遠兒。
你沒跟錯人。
她會是個好將軍。
你是她的第一批兵。
不多時,馬車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沈寧的視野之中。
大雪傾蓋滿城,落在沈寧的發梢。
一件黑金的大氅,披在了身上。
沈寧側眸望去,便看見秀頎挺拔的男子,面具上有一雙深邃溫柔的眼睛,氣質斐然,清雋而矜貴,手執一把水墨色的油紙傘,為沈寧擋去了漫天的風雪。
「我在聖上面前許諾過。」
「我知道。」
沈大宗師與她並肩而立,眺望道路的遠方。
「成婚與否,不重要。」
重要的是,陪在阿寧的身側,看這一路的風景,從初春到冬末,四季輪迴,心卻從一而終的怦然心動,永遠只為一人。
他這一生,原是不幸的。
如今,卻如灰暗棄了塵灰,照射進了一道光,傾灑在了餘生之路。
「沈將軍。」
「嗯。」
「三生有幸。」
沈寧眸光微閃,薄唇緊抿。
沉吟了良久,忽而展露了笑顏。
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淺淡如水,卻又蓬勃。
兩人閒來無事,並肩而行。
走至城郊外的桃樹林。
冬日荒蕪,已無落英繽紛桃花灼灼之景,入目皆是枯枝抖雪的蒼涼。
四下寂靜,只有踩在軟綿白雪的聲音。
沈寧問:「霜毒,可有解藥?」
「北淵在鍛造解藥。」
話音落下之際,男人宛若深潭的眼底,浮現出了淡淡的落寞。
霜毒並無解藥,只能暫時性的遏制,又會階段性地復發。
這兩年還算是好,前些年的話,他近乎半人半鬼,又豈敢去誤佳人,若不然的話,沈寧成婚的前夕,他怎會按兵不動?
他只能發展暗部,錢財與勢力,日後都交給沈寧和顧景南。
唯一做錯的事,就是請魏老先生給顧景南下了毒。
目的就是再等兩年。
日久方才見人心。
他知自己一往情深,但人心隔肚皮,又如何得知顧景南的秉性?
「是皇家那位下的毒嗎?」沈寧又問。
男人腳步頓住,揚眉一笑,「沈將軍,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