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又和燕長臨交談了諸多事,方才踩著月光踏夜色離開了顧府。
興許腦子裡一直在思考仙藥相關之事,又被梅妃死胎的真相刺激了下,又或許是最近事物繁忙焦慮憂心,且平日裡喝了不少的酒,以至於今晚一壺酒下腹,只有些頭暈目眩,天地微轉如墮迷霧,便無再多的失智醉醺了。
「阿寧?」
府邸後院外,枯樹處,拐角下,一臉憔悴鬍子拉渣的顧景南,驚訝地望著撞入視野之中的一抹黑,若即若離的神秘,如遙不可及的天上黑,讓顧景南呼吸有一瞬的凝滯,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喝多了酒,做了一場追憶昨日不切實際的夢。
「阿寧,當真是你?」
「是我又恍然了嗎?」
顧景南酒氣熏熏,踉踉蹌蹌走向了沈寧。
沈寧後退數步,眉眼冷淡疏離已非當年枕邊人。
已非當年捨得一身剮,甘願孑然孤獨走向他的有情人。
「顧景南,還請自重。」沈寧淡漠道。
話語聲比這寒風還要冷冽,。
顧景南一個激靈,登時恢復了理智和冷靜。
他當即反應過來,這不是夢,是真切實際發生的事。
略微思忖了會兒,便心花怒放,喜上眉梢不再渾噩,黯淡的眼裡也有了堪比星辰的光。
「阿寧,你來顧府,你對我,還是有舊情的是不是?」
「我便知道,我便知道。」
「我便知道你斷不會是那等薄情的女子,你我年少相遇相識相知相戀,結髮為夫妻,你又怎會完全不在乎我呢?阿寧,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或許都聽不下去了,我知道你也有未婚夫了,是大名鼎鼎的大宗師,而今窮困潦倒的我自是比不上大宗師,但是阿寧,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看我一眼,我願意做什麼,哪怕永遠在黑暗裡,只要能陪在你身側,都可以。只要你一句話,阿寧……」
顧景南肚子裡的話一股腦都道了出來。
他紅著眼,拖著疲憊的身軀,綻出了一縷希望的光火,笑著,哭著,就這樣走向了沈寧。
沈寧眉頭緊蹙,自顧景南著急忙慌的話語裡,聽懂了一絲重點。
「你的意思是,你要做,我的外室?」
女子自古多是紅杏出牆來形容,並無外室之說。
但除此之外,沈寧找不到更好的措辭。
她看著眼前的顧景南,和記憶里的少年郎互相切換閃爍,時光荏苒,造化弄人,倒是覺得有幾分好笑了。
時間果然是把殺豬刀。
能夠切割斷諸多虛偽的感情。
一生很長,長到快要記不清年少的曇花一現。
一生也很短,短到她只能重視自己所在乎的淨土。
「阿寧。」
顧景南紅了眼,「我可以。」
沈寧覺得好笑。
顧景南當真要做她的外室。
這是她從未想過的事情。
哪怕她步步為營,算計一切,卻不曾算過人心的複雜程度還能超出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思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