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以往,九公主雖還有纖瘦孱弱的蒲柳之態,但說話已不用喘氣,至少能心平氣和地說完一整段話,面色隱白,眼裡卻是炯炯有神地望著沈寧。
她代了婢女的活,親自為沈寧斟茶。
「公主,使不得——」
沈寧就要去搶過茶壺。
燕月璃搖搖頭,「沈將軍,我說好聽點是個公主,說難聽點也就是個草芥,得將軍相助,才有安寧之日,能夠遂願擺脫掉從前的陰霾,站在這烈陽之下做個浩然磊落堂堂正正的人。」
她的聲音很小,人也溫婉,但透著一股連沈寧都被吸引到的堅韌和力量感。
那是來自於燕月璃靈魂的不屈。
病態之殼,難掩她鋼鐵般的魂魄和野火燒不盡的求生欲。
斟茶入杯,裊裊熱煙,有淡淡的清香在彼此間。
燕月璃說了許久的話,還是需要順一順氣的。
她看著沈寧,笑了笑,「天眷我燕月璃,讓我遇沈寧。」
沈寧心口滾燙有著一毫的觸動,如寂靜江面乍起微瀾。
「能與公主殿下一道,亦是沈寧之幸。」沈寧說完,才端起茶杯,思忖著燕月璃喊她來的目的。
燕月璃看了眼婢女,婢女散去,合上了鎏金殿門。
一些細碎的微光,從窗扉灑進,象徵著希望。
斑駁於公主的眉眼,如古老的畫作,別樣的好看。
燕月璃休息了會兒便說:「將軍,昨夜過後,可有聞牝雞司晨?」
沈寧心口猛地一顫。
她知曉燕月璃聰慧,但沒想到,多智如妖。
公主言下之意,暗指諸多,仿佛是早已知曉沈寧想要江山換新主的心思。
但……
公主久居深宮,羸弱之身,柳絮之命,又是如何得知的?
沈寧並未立刻回答燕月璃的話。
深宮處處是人眼線,禍從口出的道理沈寧比誰都清楚,即便她對燕月璃有著八成的信任。
燕月璃輕笑了一聲,「將軍,我是在問你,也是在問我自己。」
沈寧定定地看著她,「公主此話何意?恕沈寧不知。」
「將軍失望至極,想要觸底反彈,對這皇權有二心,將軍當真不知嗎?」燕月璃說出了沈寧的心思,「一個盡職盡責為國為民的忠將,卻在要鏖戰敵國斡旋朝野時還要忐忑揣君心,該是何等的失望?」
燕月璃說得疲了,喝了口水才繼續說:
「見上位者不謀其政,心思歹毒如蛇蠍,人分三六九等,官權有高低貴賤,見識到了血淋漓的真相,該該是何等的痛苦?又怎能始終如一匍匐在地叩拜不仁不義不道德的君主?」
沈寧聽到燕月璃這話,虛眯起了眼睛。
沉思一番,心中有了猜測。
「月璃公主,梅妃之事……」她試探性開口。
「是我查出來的,也是我讓五皇兄知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