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回家吧,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定北侯自認為不是一個好父親。
只是,別無他法。
這世道向來如此。
誰也逃不出造化弄人。
定北侯思及楚夜,眸色深深。
「小夜在東境待了有一段時日,我送去的親筆書信外加小夜的存在,把一些關鍵的欣喜放去東境,得到了沈寧、公孫垣、老王爺這些人的信任。後來書信來往,真假參半,搗亂了沈寧的思緒。這一局,必能應下萬尊之貴。」
「仲恆,沈家倒塌,再也不會有人對你產生威脅了。」
元和皇帝成王之路的路邊野草和礙眼的荊棘,哪怕是遍體鱗傷、粉身碎骨,他都會親自拔除、斷根、銷毀。
君臣一場,能夠如此,已是死而無憾。
……
……
京都入了秋。
天色暗沉沉的,很少見日光。
多是陰霾壓城來,讓人煩悶的同時都喘不過氣。
是以暗潮湧動,風雲變幻。
沈家虞欣臨盆的那日,庭院裡,都是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穩婆端著熱水進進出出。
沈家人都在院子裡焦灼得等待,緊張到不行。
沈鈺踱步來去焦灼揪心得很,終是忍不住要踏進血味沖天的房中,卻被穩婆攔了下來,「哎唷,二公子,這裡頭都是血腥味,可莫要髒了你,你在外就好。」
自古以來,女子生產,丈夫多是在外等候。
據說,進屋見了生產之事,聞了血氣,便等同於晦氣,萬分不吉。
誠然——
亦有人說,丈夫不見臨盆之時歇斯底里蒼白流汗的妻子和血腥場景,也是為了怕留下心理陰影,從而在往後的日子裡,影響到夫妻的感情。故而,多數臨盆的女子,得是一個人走那鬼門關,也只能是獨自走。
「髒什麼髒?」
沈鈺沉著臉冷喝道:「裡頭的人,是我的妻子,為我生兒育女的妻子,我卻不陪在她身側,還說什麼髒不髒的寒心話。她蕙質蘭心,人品正直,沒人比她更乾淨了,要我說,十月懷胎一朝臨盆的母親,是這世上最乾淨的!」
他不顧穩婆的意見,執意要走進房中。
他不能和虞欣同遭痛苦。
但他能做一點,是一點。
而不是像個木頭人般杵在外頭情願受冷風吹也不願為妻子倒一杯暖水。
昔日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什麼話都說,患難見真情的時候卻表露出不耐煩,冷眼旁觀妻子臨盆,他沈鈺不是那種人。
「這,這這這——」
穩婆兩手血腥,只好看向沈老夫人鄭薔薇。
大戶人家,最重視這等規矩。
倒不是她要不合沈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