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大夫一掌拍向楊泠絨帽上,「說個話吞吞吐吐,這麼猶豫,一看就不是真心話。」
「我此生必不負他。」楊泠捂著帽子,哀怨喊聲,「真的,先生,我說話,向來言出必行,行必端正,說到做到。」
她隱隱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卻不敢放任自己,是怕少年對她依舊懷有恨意,可若少年沒有狠意了呢?
沒有了,那她...
鍾大夫笑哼一聲,深深吸口氣,又長長吐出,「年後,你可得更用功學醫才是,我若多活幾年,便帶著你幾年,你可不許懈怠了。」
「絕不懈怠。」楊泠收攏回心神,認真道,「如今我已可單獨開方子,先生到時再多幫我看看,有下藥不對的地方,我再多琢磨。」
鍾大夫點點頭,「還有購藥一事,我常往來的一個藥商,等年後她來咱們鎮上,我給你引見,以後採買藥材,你找她定便是。」
鍾大夫好像真把楊泠當作了自己孫女,竟開始遙想未來,「我老了,很多事越來越力不從心,往後我就在這鶯歌鎮裡,幫你守著店,其餘的都交由你去辦便好,最好你能儘快學成,我便可以成日歇在後院裡曬太陽,犯點懶,鬆快鬆快。」
楊泠打趣道,「我瞧出來了,您早就想把我甩開,自個玩去。」
鍾大夫哈哈大笑,楊泠也笑了起來,山間迴蕩她們的笑聲,師徒二人沿著山路,猶如忘年之交的一對友人,又似真正的祖孫,在山路中緩緩前行,越走越遠。
在鎮上待了一日,今日是正月初一,沒有人會出來看病,楊泠就坐在店裡,聽鍾大夫氣不停歇地給她講授了一整日的課。
真是暢快淋漓的一日,楊泠對醫術上許多疑惑,茅塞頓開,見日頭漸晚,她滿足地收起書本,起身準備回家,「今日還去我家歇吧?先生。」
「不去了,你們夫婦二人難得相處,再說這雪地里來回走,老娘子我的腿腳也受不住,我就在這歇了。」鍾大夫彎腰,拿火鉗撥了撥炭盆,又拿起一塊新炭丟進去。
「那好,先生關好門,我明早早點過來。」楊泠戴上絨帽,拉開門帘,凌厲的寒風迎面而來,那一刻楊泠忽然心有靈犀一般,莫名回頭又看回鋪里一眼,看鍾大夫佝僂彎腰的背影,而後抬腳離開醫館。
她回到傅家,傅家桌上已擺滿熱菜,見楊泠一人回來,重雪仰起頭脆聲問道,「鍾大夫今日不來家裡嗎?」
「先生不來。」楊泠說著話,眼睛卻看著傅琴,奇怪,今日傅琴怎麼了,他一直低頭看菜,不敢看她,難道她又做錯了事?
「傅琴,昨夜我...」楊泠滿身的冷氣,湊到傅琴身側,突然嗅到這股冷氣,傅琴有些緊張,他坐直身子,瑩白的臉微紅,「昨夜你睏倦睡下...睡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楊泠假意咳一下,沒看出傅琴有任何不快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你今日的藥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