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琴眨眨眼,「那你給我念話本子...」
屋裡燈火忽閃忽閃,突然又被吹滅,傅琴聽完一個故事後,眼尾染上股惑人的嬌紅,終於滿足地睡下。
歲月如白駒過隙。
楊泠是在女國的秋末初寒時節,於院裡午後乘涼時,在睡夢中走的。
當時,她正靠在躺椅上,將苦練許久的刀刻技法,在傅琴當年帶回的那一張皮雕畫上,又補刻了幾刀。
她在皮雕畫上,楊樹下撫琴的郎君身旁,刻了個雙手枕在腦後的娘子,正斜靠在楊樹下,閉眼聽身旁郎君彈琴。
就像是等待的故人已歸,二人永世結好。
刻完後,楊泠抬手輕輕撫摸這張皮雕畫,很是滿意。
她滿是皺紋的臉笑得皺起,口中長長呼出一氣,將皮雕畫攤開放在腿上,身子後靠,原本想閉眼休息一會。
誰知白日天光晃眼,她迷迷糊糊之間,只覺眼前天地光影絢爛無比,便閉眼睡了過去,再沒有醒來。
楊泠走得過於突然,但她已歲至古稀,離開也並不奇怪。
傅琴忙著操辦楊泠的喪事,他連著三日忙前忙後,不發一言地陪著楊泠最後一段路。
傅家人人都在哭,就他哭不出來,他只覺得腦子空白一片,覺得一切都不真實,他不接受楊泠已走的事,只覺她人還好好的,或許隨時會醒來找他。
夜裡,給楊泠守夜時,兒孫們都困得不住打哈欠,唯獨傅琴還惦記著給楊泠被裡放個湯婆子。
萬一楊泠突然醒過來了呢?到時候被凍病了怎麼辦?
傅琴始終不肯相信,與他同行一輩子的人,好好的,怎麼忽然就沒了?
假的,一切一定是假的。
直至天亮,一家人收整楊泠的遺物,楊念在庫房壓箱底的角落,翻出一件玉簪綠色圓領長衫。
「祖父祖父,這是啥啊?」楊念一路小跑著去找傅琴。
玉簪綠色長衫早已不似當年色澤鮮亮,但依舊能清晰看見衣裳左肩上那一道破口,暗褐色的血跡染透那處布帛。
恰好在容城,趕來悼念楊泠的巴哈,看著傅琴手中這件極其熟悉的衣裳,從久遠的記憶里翻出真相,將當年楊泠在邊關被鞭子打傷一事說出來。
還有過往的許多許多事,十幾歲的楊泠,就像一頭小狼崽,敢用一根斷簪子,與娜日邁拼命。
後來,世事無常,楊泠成了新可汗娜麗娜的近臣,娜日邁與朝格倉卻自取滅亡,死在謀逆北胡的戰亂中,巴哈卻因站在娜麗娜身側沒有被牽連,她只忠誠於北胡的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