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了鬆手,讓衛姝瑤端坐起來。
外面夜色已深。
一名暗衛從牆頭翻身進來,看見屋內亮著燈,裡面隱約有交迭的影子,登時蹙起眉來,反手就摸出了短刃。
「周哥?」院落一隅忽地傳來低低的喚聲,「刀子收起來罷。」
周秦手腕微頓,聽出來角落裡出聲的是梁錦,才慢慢收了刀,笑著走過去。
他問:「怎的突然過來了,唬了我一跳。」
「咳,跟著殿下醒酒,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了。」梁錦說著,遞了個眼色。
周秦神色微怔,恍然大悟。他笑了笑,在石桌前坐下,又問:「梁小兄弟,你老實說吧,殿下今日是不是哪裡不爽快?」
「曹狗給他難堪了?」他說話時目光平靜,手指卻下意識按了按腰側的佩刀。
「哪能呢,只是……」梁錦想起白日裡的事情,陷入沉默。
今日涪州知府曹文炳設宴給謝明翊洗塵接風,梁錦也跟著一併入了府。
彼時剛進了院裡,他一眼就瞥見有管事領著四五個姑娘往設宴場地走去。
梁錦眉頭皺起,悄悄地又打量了一下謝明翊,卻見自家主子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地繼續往裡行去。
梁錦心裡嘀咕,今日怕是有人要觸霉頭嘍。
等謝明翊入了座,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席間一片恭維之聲。
謝明翊面色淡淡,勾唇笑了笑,「諸位多禮了,孤此次南下本不願叨擾諸位,只是沿途舟車勞頓,行至涪州確實有些疲乏了。」
坐在他左邊下位的曹文炳陪著笑,連忙說:「殿下心繫民生,乃是百姓之福,只是殿下也該多顧及身子,這幾日便在涪州好生歇息歇息,下官定給殿下安置妥當。」
謝明翊笑意更濃,說:「曹大人盛情難卻,孤卻之不恭,那便有勞曹大人了。」
曹文炳見太子面容和善,不像原先徐相所說的那般拒人千里之外,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旁人皆道,太子南巡是為視察民情,曹文炳卻早早得了徐相的親筆信,知道太子巡察不過是為追捕寧王打的幌子。因此,曹文炳雖有些忐忑,但終究沒有將巡視之事太過放在心上,想著只要敷衍過這幾日,再叫人遞個假消息,引著太子早日離開,便算大功告成。
被貶斥至涪州近一年,曹文炳日子過得也不算太差。地方官吏知道他原先任吏部侍郎,又深得徐相的寵信,都想著法子討好他,等著他官復原職回京後,多多提攜自己。
但如今徐相被貶,曹文炳威望也隨之一落千丈,他有心早早回京,也好為徐相東山再起做鋪路,這兩個月當真是殫精竭慮,無所不用其極,甚至突發奇想,心底生出了個絕妙的主意。
開宴後沒多久,曹文炳便招手讓四五個姑娘上來獻舞。
跳的是雅俗共賞的水袖舞,領頭的是個身姿曼妙的藍衣姑娘,甩袖時腰身柔軟舞姿翩然,一雙含情目媚色天成,舉手抬足間勾人心魄,引得眾人注目欣賞。
謝明翊始終半垂著眼帘,指腹摩挲著手中酒盞,漫不經心地抿著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