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日才過來,今日謝明翊和溫昭便出了事,不得不怪。
衛姝瑤又覺得,曹文炳生得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他。
周秦曾經告訴她,曹文炳是徐相的得意門生,因罪被貶,去年才來的涪州,原先在京城任吏部侍郎時,也頗得聖心。
於公於私,曹文炳都沒有理由針對太子。相反,他最應該做的正是百般討好才對。
夜色深沉,窗外落雨聲漸漸轉小。
衛姝瑤實在疲乏,她坐在桌前,雙手托著下巴,越來越覺得困意濃烈。
近來她總是很嗜睡,但因著知道自己體虛,所以並未放在心上。
衛姝瑤閉眼小憩時,恍惚中做了個夢,好像又回到了三歲時,母親還在的時候。
這年,父親隨長公主出征河州後,京城下了百年罕見的大雪。母親染了風寒,臥病在床。
恰逢兄長生辰,府上來了很多貴客,小姨母代替母親出來招待客人。
她掙脫了奶嬤後,一溜煙小跑,想出去看熱鬧。
她跑著跑著,躲在廊柱後面,看見有位身穿紫袍衣裳的男人進了母親的小院。
遠遠的,她聽到屋裡傳來激烈的爭執聲,有點害怕地縮了縮腦袋。
就在這時,守在屋門口的年輕人忽地朝她這邊望過來,嚇得衛姝瑤落荒而逃。
當夜,母親的病忽然加重了,高熱不退陷入昏迷。
她守在榻前,吧噠吧噠直掉眼淚。
衛姝瑤在睡夢中驚醒。
她冷汗涔涔,驚悚地想起來,當時守在屋門口的年輕人,好像正是曹文炳。
而那個掩人耳目進了母親小院的男人,是皇帝。
溫寧寧和溫夫人是兩個時辰後到的,謝明翊親自帶她們去看溫昭。
「溫大人能否醒來,全看是否熬過今夜。」他說著,忽地朝著溫夫人彎下腰去,「今日,溫大人是為救孤才致如此境遇,孤萬分歉疚。」
溫夫人來的路上已經哭了一場,眼睛已經腫了。她面容卻很冷靜,聲音也鎮定,「殿下不必自責,自他發誓效命於殿下那日起,我便早做好了準備,溫昭亦如是。」
「他能醒來自是天命眷顧……若不能,我也會照顧好寧寧和他的父母,不會隨他而去。」
沒有聲嘶力竭,沒有哀嚎連天,謝明翊恍惚中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堅韌又清醒。
溫夫人簡單幾句話,是為讓謝明翊放心。可溫寧寧卻淚眼汪汪地抿著唇,望一眼謝明翊,望一眼榻上昏迷的父親,早已淚流滿面。
「沈哥哥,若是我父親醒不過來,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和我母親……」她壓抑著嗓子,泣不成聲。
謝明翊正要回話,溫夫人忽地怒斥一聲,「寧寧——!」
溫寧寧被母親的厲喝聲嚇了一跳,硬生生止住了哭泣。
「殿下,夜色已深,您也去休息吧。」溫夫人不再理會溫寧寧,轉而朝謝明翊揮了揮手,「這裡,我會照顧溫昭的。」
謝明翊猶豫了一瞬,才頷首,慢慢踱步出去了。
他走到了寢居前,看見屋裡還留了一盞燈,透出溫暖的柔光,在這雨夜裡似是一抹朝陽穿透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