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翊已經讓周秦盯著衛姝瑤,但心裡卻還是湧起些許煩躁。
眼前倏地浮起先前看到的那一幕:濃郁翠色間,塵粒般的小茅屋靜立其中,嬌小人影推開窗,如鏡中月霧裡花,叫他瞧得不甚真切。
又好似,輕飄飄的一陣煙,風一吹便會散。
還好,還好她又落回了他的手中。
本是心靜如水的謝明翊胸口忽然一陣悶痛,他壓了下胸口,忽地吐出一口血來。
眾人惶恐瞪大了眼。
卻見謝明翊只是豎起指腹,慢悠悠地拭淨了唇邊血跡。他沖梁錦微抬了抬下巴。
梁錦嚯地抽出了手中的匕首,忽地將最前面的一人按倒在地。
冰涼的鋒利刀刃磕破了那人的臉皮。
「別、別殺我!我說!我知道,是他,是他——!」
梁錦收了匕首,轉身朝著那人指著的末尾一人走去,頃刻間將對方制服。
「殿下,怎麼處置?」他眼裡的戾氣一閃而過。
謝明翊已經很久沒有親自下狠手,上次還是凌遲董興。梁錦知道自家主子其實並不喜歡鮮血淋漓的殘忍畫面,可見這次曹文炳所行之事,讓他氣極了。
這次,他很樂意替謝明翊動手。
那名親信跪在地上,渾身打顫,說話已經結巴,「曹大人叫我往北送信,是送往京城的……」
他知道曹文炳已經沒了生機,只能將一切坦白好得個痛快。
謝明翊聽了半晌,若有所思,示意梁錦處理剩下的事。
「對了,衛鳴那邊,讓芫華去看看他。」他臨走前,想起什麼,又道:「不許他靠近東院。」
梁錦連忙應道:「殿下放心,他被關在西院,老實得很。除了最開始那日鬧騰了一番,這幾日都是晨起練武,夜裡看書,全然沒有要逃的意思。」
謝明翊沉默了片刻。他既不想眼見衛鳴投奔寧王,又不想讓衛姝瑤在僅剩的日子裡擔驚受怕,只好把她的兄長拴起來了。
唔……左右也不算為難他。
謝明翊望著黑沉沉的夜色,算了下時辰。
該回去了。
嬋嬋還在等他。
夜深了。
衛姝瑤躺在床上,身體裡的寒意冷得她難受。這是回到老宅院後,她獨自就寢的第一個夜晚。
前幾日,謝明翊都會與她同榻而眠,擁她入懷。他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摟著她。
不知是否因他天生體熱異於常人,只要貼著他,她便覺得身體裡的冷意被驅散得乾乾淨淨,睡得也沉。
可今夜,她終於發覺,自己身體裡的寒冷似是骨子裡透出來的,一寸一寸蠶食她僅剩的生氣。
怎麼會這麼冷?
她蜷縮成一團,扯了一床又一床被子,將自己裹成粽子。
可還是冷。
她白皙的手指攥得很緊,卻還是冷得牙齒打顫。
她渾身發抖地爬起來,去翻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