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不在意她是否離開,他有得是耐心狩獵。後來,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牢牢將她拘在手心,哪怕她前幾次意外離開,他也從不懷疑自己可以強勢奪回來。
但今夜,當衛鳴把那些美好表象撕破,內里的鮮血淋漓讓他感到莫名地倉皇失措。
只要他還是大魏太子,那把被他親手遞過去的刀子就會狠狠刺向她。
他想,衛姝瑤沒有回答衛鳴最後的質問,她心裡的答案卻已經昭然若揭。
這一次,他再也留不住她了。
她的牢籠破了。
可,卻有更大的牢籠困住了他。
謝明翊一手緊壓在心口的傷勢處,試圖將胸腔里翻滾不息的疼痛壓下去。他清晰感到心中撕裂般的疼痛,痛得喘息都有些艱難。
他頭腦嗡的一聲,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血腥味直衝喉嚨。
心中的悔意和怒意前所未有地強烈。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試探她對自己到底在意到何種程度。
可是,他是如此渴求她的憐憫。
謝明翊一動不動地站在庭院中,眼神晦暗地盯著黢黑夜色。
他冷峻的臉一半陷在濃鬱黑影里,一半沉在昏暗的燭光下。
夜深寒重,禪空寺寂靜異常,靜得讓人害怕。
烏雲垂下,沉甸甸壓在寺廟上空。
大顆的雨珠落下來,濺在地上骯髒的血水裡,濕了他的褲腿。
謝明翊忽然想起那一年,他牽著崔嬪的手,以為穿過千花谷那道小竹籬笆,就是重生的光明。可是他走到小路盡頭,得到的只有漫天血雨。
一切都變了,又好似什麼也沒變。
不知過了多久,雨聲漸小,萬籟俱寂。
一道急報聲打破了一潭死寂。
「屬下無能!請殿下責罰!」
謝明翊面無表情地睨了來人一眼,胸口的灼痛令他的面容顯出幾分扭曲的猙獰。
周秦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謝明翊。
「蕭家五郎使的調虎離山之計,做了個假局,甩脫了咱們的探子,等屬下發覺掉頭追來時,已經趕不上了。」
原來,謝明翊帶著衛姝瑤離開涪州來治病時,已做了妥善安排。他命周秦領人去偵察蕭家動向,又讓梁錦先行一步回京城處理曹文炳死後之事,以便幫陸淞穩定朝局。
只是,周秦雖然順著衛鳴這條線摸到了蕭知言南下的消息,可是在盯梢時卻棋差一著,不慎讓蕭知言溜走了。
待他發覺後急忙追過來,還是落後了一步。
「這……這是?」周秦跪在地上,察覺一膝蓋的髒污,這才發覺密密麻麻的斷箭鋪滿了整個庭院。
斷裂的箭簇有的浸泡在血污里,有的扎進殘骸里,煞是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