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出去,我來給殿下餵藥。」她咳了幾聲,將長順和梁錦都攆出去了。
屋裡只剩靜謐。
衛姝瑤皺了皺眉,含下一大口湯藥,苦澀立即盈滿唇舌。
她閉了閉眼,一手輕輕掐住謝明翊的下巴,一手穩住他的腦袋,俯身下去,將湯藥從唇瓣相觸間一點一點渡過去。
說也奇怪,一直銀牙緊咬的謝明翊齒關一松,湯藥便順順利利滑進了他口中。
又聽得輕微的吞咽聲,衛姝瑤怔了怔。
她如法炮製,又餵了幾口。湯藥還沒餵完,她的舌根已經快苦澀得麻木了,更重要的是速度太慢了點兒,再這般餵下去湯藥就涼透了。
衛姝瑤猶豫了片刻,試探著舀了一瓷勺,遞近謝明翊的唇邊。
「好苦啊……這可怎麼辦,太慢了……」她自言自語,苦笑了一下,完全沒抱任何希望地將瓷勺往他口中送。
卻見他牙關微松,湯藥順著齒間一點縫隙慢慢滑了下去。
衛姝瑤又怔了怔。
「……你是不是不想苦著我呀,那你乖一點,再張張嘴?」她俯身在他耳畔,嘀咕了幾句,再舀了一勺遞進去。
果然見他鬆了松牙關,順利將湯藥咽下去了。
就這麼著,剩餘的湯藥很快便餵完了。
知道他能聽見自己說話,衛姝瑤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去幾分。
餵完藥,衛姝瑤出去吃了點兒東西,又找賀祈年問了謝明翊的狀況,得知他確實是救過來了,才稍稍鬆弛下來。
夜色已深。
衛姝瑤累極了,趴在榻邊守著謝明翊。
但也睡不著,心裡飄忽不定,總覺得少了什麼。
她握著謝明翊的手,忽然察覺他動了動手指。
然後就聽見謝明翊沙啞著嗓子開了口。
「嬋嬋……」他聲音軟軟的,不似尋常那般,帶著點含糊。
「我在呢!」
衛姝瑤連忙坐直了身子,湊過去看他,卻在靠近他時發現,他其實根本沒醒。
他緊閉著雙眼,在夢裡輕聲喚她,「嬋嬋,別走……」
明明是如此簡短的四個字,衛姝瑤卻突然淚崩,眼淚決堤。
她曾幾次離開他,或是不得已或是誤會,她從來沒有問過謝明翊在事後如何作想,她以為他只有憤慨和惱怒。
可,他哪怕重傷,也不忘想要挽留她。
深埋他心底的,是對失去她的懼怕啊……
衛姝瑤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永慶八年上元節,她躲進謝明翊家中那夜。
她當時嚇壞了,又餓又冷又困。一個人縮在角落裡,悄悄落淚。
十七歲的謝明翊從陰影里走過來,拎著一包松子糖,蹙眉看她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