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裡除了他沒有別的客人,秦奐就沒做過多的掩飾,他摘下墨鏡,在那人還在東張西望的時候,在背後喊了對方一聲。
柴琰嚇得一激靈,轉頭發現是他,才鬆了口氣,走進隔座把資料放在了桌上:「哦,是你啊。」
這位剛拿下銀獅獎的新人導演生了一張活潑的娃娃臉,身穿印花T恤腳踩板鞋,打扮十分之隨意。乍看和導演一貫的形象相距甚遠,有種不太靠譜的感覺。
秦奐沒有以貌取人的習慣,只是對方這副做賊心虛的架勢實在很古怪,挑了下眉,問:「不好意思,你這是?」
「這個啊……」柴琰尷尬地咳嗽了聲,「最近在做的工作比較特殊,體諒一下。」
過剩的好奇心在這個圈子裡不是好事,秦奐雖然對他的說辭表懷疑態度,但也沒多問。
撇去開頭的小插曲,等正式坐下來談劇本的時候,柴琰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
令人驚訝的是,這位新銳導演在談及電影時,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專注度與熱情,與之前吊兒郎當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秦奐提出的幾個關於劇本的問題,他一一予以了解答,審美眼光毒辣,見解準確獨到,並且一針見血地評價說,《七號高塔》並不是他理想中的本子。
「它裡面的很多情節,都帶著一種娛樂至死時代的荒謬,本質是天真且毫無依據的。」柴琰不太滿意道,「如果要我來寫,我會把它設計得……更慘烈、更真實一點兒。」
秦奐理解他的想法,但並不贊同,直白道:「你要考慮上映。」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當一部電影想要追求藝術性,深刻探討哲學、社會與人倫道德時,它必然要流失掉絕大部分的受眾。
然而對於新人導演而言,他們迫切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成名,拿吸引觀眾眼球的東西收穫足夠票房,而不是如何追求文學和藝術。
「是這個理兒。」柴琰打了個響指,半點不以為恥,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所以我選擇了這個本子,它有成為黑馬的潛力。」
儘管在看完柴琰之前拍的三部電影後,秦奐已經對他的專業能力有所認識,但有些東西,確實只有通過面對面的談話才能了解。
簡思辰稱他是「非傳統意義上的天才」,某種意義上確實如此。可能是編劇出身的緣故,對方的思維極其跳脫,往往有大膽創新的想法,這種想法融入到鏡頭語言中,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藝術效果。
可以說,頭兩部片子是他對於如何做好導演的探索,雖然某些地方顯得稚嫩,仍有幾個鏡頭頗有可圈可點之處。
第三部片子則是秦奐在觀摩時花費時間最久的,它無疑是柴琰總結經驗後的厚積薄發之作,完成度非常高,柴琰憑它拿下銀獅獎的新人導演也是實至名歸。假以時日,他或許能夠成長到一個令人驚訝的高度。
柴琰對自己看上去的不靠譜程度很有自知之明,沒等秦奐開口,就主動交了底:「你放心,現在製片、場地、劇組工作人員基本都安排好了,配角的人選也定得差不多,這部電影我籌備了快一年,絕不會是之前的草台班子——目前只剩下兩個主演沒定。如果選角順利的話,下個月就能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