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垂著眼睛,小聲說:「你…你可以叫我駱駱。」
「落落。」這名字真好聽。
韓樅往外看了看,說:「把你的外套給我。你穿我的。」(他認為這樣比較安全)。
這之後,他們回到前面辦酒席的地方。韓樅讓落落在操場的花壇邊上稍坐,囑咐她別亂跑,說「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去廚房盛了一碗熱湯,打算端給受了驚嚇的落落喝。
但落落沒有在他說的地方等他。那天晚上,韓樅找了她很久。一直到凌晨十二點,他跟在母親身後回蘇家休息,仍舊不死心,不高興地想,這個叫落落的女孩兒不守信用。
半小時後、第四次醒來時,猜想有沒有可能,落落可憐無助地坐在花壇邊上等他。
於是他瞞著所有人,偷偷摸摸地打著手電折返回操場,但是落落並沒有在那裡。
再次躺回床上,韓樅忍不住想,明天醒來就去跟蘇老爺子講,要無償為蘇妍複習功課,以此留在蘇家做客,等待落落出現,但很快又冷靜下來,認為沒有必要在意一個不講守信用的陌生人。他的媽媽也應該是不會同意他在外久留。
韓樅不想承認,但他的確有些不太高興,胡思亂想了很長時間,等到終於昏昏欲睡時,他聽到了母親大聲地在外面哭喊起來,緊接著,他的房門被推開,陳彥明的媽媽扶著母親站到他床前,流著眼淚,跟他說:「你爸爸出事了。」
父親去世後不久,韓樅因為精神恍惚,闖了紅燈,遭遇了一場不算嚴重的車禍,之後,他便忘記了那個叫「落落」的女孩,以及那件印著小黃鴨logo的棉服。
而前一晚,蘇駱抱著半人高的黃小鴨布偶,低聲呢喃「木小從」時,韓樅當年缺失的一部分記憶驟然湧進腦中,逐漸清晰。
怔住許久,韓樅將蘇駱的手輕輕拿開,將黃小鴨布偶拎起來,在它的屁股位置找到了拉鏈。
他把拉鏈拉開,把塞在裡面的棉服掏了出來。
棉服雖然被擠壓的有些皺,但只要熨一熨,大概率就會像新的一樣了。
大概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蘇駱額頭冒出細汗,斷斷續續地囈語,韓樅把棉服重新塞回布偶裡面,蹲下去,替蘇駱擦了汗,又像那晚一樣,握住他的手,跟他說:「別怕。」
凌晨五點,韓樅收拾好玻璃碎片,把擺台照片發給徐燕,然後給徐燕打電話,很抱歉地表示希望,能不能幫他找到同款擺台。徐燕很明顯地感到不解,但她也不是喜愛多問的人,便用困頓的語氣說「有點難,和「我儘量」。
徐燕是本地人,性格開朗,喜好結交朋友,因此人緣極好。韓樅在客廳待了一個小時,終於等到徐燕來電,她語氣激動地告知韓樅,群發果然有用——一位經營二手網店的好友給她回信表示她那裡恰巧有個一模一樣的擺台。
清晨六點半,韓樅乘車前往徐燕好友住處,向徐燕及其好友鄭重道謝,承諾將來有需要之處,一定百分百辦到。之後他回到蘇駱臥室,將擺台換成了新的。
——他希望,蘇駱這些年對韓樅的喜歡,不是由韓樅本人無意撞破的。
將自己的照片塞回隔層,韓樅把蘇駱和他前妻的合照拍下來,發給了陳彥明。
40分鐘左右,他接到了陳彥明的來電。
陳彥明的聲音有些宿醉未醒,他有氣無力地罵韓樅神經病,語速很慢地說:「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韓樅靜了靜,說, 「嘉嘉他媽媽長得和我很像。」
罵了句髒話,陳彥明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