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諷笑,「偏偏是今日,祖父您覺得這話如實嗎?怕不是他與蘇容,已達成了什麼協定,用婚約作為交易吧?」
老護國公終於開口,「他果真這樣說?」
「嗯。」
老護國公沉默片刻,「他若這樣說,應該就沒錯了。不過想必不是私下裡達成什麼協定,也不是用婚約作為交易。怕是他帶著南楚王的王命而來,也徵得夜相同意,南楚王要迎回王女,而夜相府效忠南楚王,但需要這根繩綁死了,畢竟奪權危險,夜相府也不想毀於一旦,所謂高風險必要與高回報同等,故而,夜歸雪尚主,這是南楚王與夜相達成的協定,讓夜歸雪做將來的王夫啊。」
周顧臉色發沉,一雙眸子黑沉沉的,滿身鬱氣,在這一瞬間,似有些要撐破的架勢,他又問老護國公,聲音啞極了,「果然不是我的錯覺嗎?那祖父,我該怎麼辦?」
老護國公看著周顧,一時間答不上來。
周顧緊緊盯著他,「我便合該放手,放棄蘇容,退婚不由自主,如今就連心,也要死透,收回來嗎?」
畢竟,以他從小的教養,他做不到惦記別人的未婚妻,徹夜難眠,輾轉反側。
老護國公深深嘆氣,無奈道:「收回來吧!」
「人若能做得了心的主,那麼哪裡還有那許多心不由己不受控制情不自禁?」周顧問:「祖父,您覺得,我能做得到嗎?」
「做不到也得做到。」老護國公重了語氣,「顧哥兒,難道你要去南楚做王夫嗎?就算你去,對比夜歸雪,對比南楚夜相府,你能幫蘇容什麼?你別說你有護國公府做後盾,在南楚的地盤,大梁距離萬里之遙,我們護國公府伸不進去手,插不進去足。而蘇容,也未必願意你為他做什麼,否則她也不會不跟你商量,便乾脆果斷決絕與你退婚了。」
周顧僵硬著身子,面色一點點,露出頹然和無力。
老護國公自然是心疼孫子的,道:「別做後悔的事兒,也別做衝動的事兒,祖父如今便後悔,當年不該選你與蘇容訂婚,應該選周澈。這也就罷了,若是早知道南楚王后早在多年前便派人去江寧郡殺那小丫頭,我便不該心存對珍敏的許諾,當該主動悔婚。更不該,派你親自去江寧郡與蘇容培養什麼感情。所謂一步錯,步步錯,才讓你陷了進去。」
老護國公悔之晚矣,又苦口婆心,語重心長道:「顧哥兒,你就不能學學蘇容那小丫頭?你是男子啊,難道還不及個女兒家?她能做到如此乾脆果斷,你也能。」
周顧想說「我不能」,若是我能,早在蘇容退婚當日,我便能了,也不至於如今只聽到夜歸雪那一句話,他便第一時間頭腦嗡嗡,那一刻,他幾乎恨自己太聰慧,他一刻都待不得,也做不到沒事兒人一樣,進去裡面,與夜歸雪彼此相見,和氣見禮,互打招呼,他做不到,他怕自己拔劍,因為知道,拔劍他也沒立場。
他沉默下來,整個人似被抽乾了精氣神,一瞬間,萎靡極了。
老護國公不忍看他,如今說再多,還有什麼用?因為他要說的話,從小教導的東西,周顧都深知,不必他說,他都明白,都懂,他要走的路,他比誰都清楚。
但明白清楚是一碼事兒,擱在以前,他做到不難,如今唯一的差錯,便是蘇容。
所以,老護國公後悔,但如今也於事無補,只能寄希望周顧自己看開,但看他這個樣子,他心下也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