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理會自己的庫房,只著人清點,而他自己,則親自去了珍敏的私庫。
余安陪在皇帝身側,手裡拿著帳目,「陛下,自珍敏郡主離開大梁京城十七年整,每年她名下的產業,最少進項十萬兩,如今算起來,這十七年,有兩百二十萬兩金銀。至於除金銀外的好東西,每年也有不少,都在這帳冊上,每一年都有什麼,奴才也都仔細記著了。」
皇帝扭頭看他,「你沒貪污吧?朕這些年沒查你。」
余安連忙說:「陛下,奴才就算貪污誰的,也不會貪污珍敏郡主的啊,您忘了嗎?奴才當年的命,還是郡主救的,奴才是郡主送給您的人啊。」
皇帝點頭,「嗯,就是因為這個,你犯了多少回錯,朕也饒了你,讓你在身邊伺候。」
余安趕緊說:「奴才也不是那等沒良心的,奴才一個無根之人,收斂多少錢財又有何用?奴才就是有些愛享受的壞毛病,如今也不敢了。」
自從出了那小宮女的事兒,他是真嚇破了膽,若非蘇容,若非陛下網開一面,他是真完了。
他真心說:「奴才真不貪珍敏郡主一毫一厘。」
哪怕人已經故去了那麼多年,哪怕曾經尚不知她還活著,還有血脈在世時,也不貪。不止如此,他還恨不得將那些產業繳上來的帳,查個門清,誰也別想覺得人不在了就糊弄。
在他的心裡,郡主是一直活著的,就如陛下,一直保留著郡主的私庫,私心裡怕也是覺得,郡主活在他心裡。
珍敏的私庫很大,因為當初她一直沒離宮另立郡主府,是太后捨不得,想多留在身邊二年,沒想到,便出了大魏進犯之事,她求了楚榮,去了南楚,後來又和親去大魏。
故而,她的私庫,一直在皇宮裡,這些年,被皇帝命人妥善看管,每年都要盤查過問,余安親自盯著。
打開庫房,滿滿當當的,琳琅滿目,真是將偌大的庫房都裝滿了。
就是在朝廷國庫銀錢都被掏空了時,皇帝也沒想著動用這個庫房,無論是存銀,還是其它。
皇帝立在門口,恍惚地看著,仿佛看到了當年還是小少女時的珍敏,哄著他來到她的私庫,對他說:「弟弟,你別不高興了,皇叔賜給你的東西你不喜歡,姐姐私庫里的東西你隨便選,你選中什麼,姐姐就給你什麼。」
後來,他倒是沒多選,只選了她最喜歡的一套佛鈴花茶具,她一臉的心疼,但還是忍痛割愛了。
往後好多年,他就用那套茶具,沏茶給她喝。
對比親妹妹清平,他反而覺得堂姐與他更親近,仿佛才是一母同胞。
他這些年對清平多有縱容,雖然也是因著血緣上的一母同胞,但也是因了堂姐離開大梁時,對他說的一番話,她如今仍舊記憶猶新。
當時,她一臉沉靜,為紅著眼眶的他理了理衣領,說:「這一代里,皇家的女兒,有我一個擔負起重任就夠了。自我之下,不要再有了,哪怕是為了皇權,我也希望你將來,不再犧牲她們。尤其是清平,她性子驕縱,與其說是皇嬸慣的,不如說是我慣的,我只這一個親妹妹,你也只這一個親妹妹,我來栽樹,讓她乘涼,又有何妨?我不能任性,便讓她任性些,又何妨?以後你多包容她。」
十七年了。
所以,清平喜歡駙馬,要強嫁,他縱容了。
所以,清平每回找他哭著告狀,他縱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