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摸不清她是什麼態度。
視線回落,楊廷霽握緊手裡的花束,深深呼吸。一寸寸地挺直脊背告訴自己,她既然回了消息說要來,那就是還有希望。
楊廷霽站直身,眸光穿過水族館玻璃絢麗的光柱,企盼似地落向為她敞開的門口。他只需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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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川最大的水族館,造型上格外用心。
進入城心海底世界前,有一段彎彎繞繞的長廊,如同海藻做得迷宮。
仿生海岸後有人造太陽,明明暗暗,十幾分鐘就來一次交替潮汐。
桑恬抬起腕錶,撩起眼皮看了下時間,指尖搭在錶盤上點了點。
心理學上講,任何肢體做點頓的動作,都是不耐煩的體現。
還不來。
等不到人,桑恬撇了下唇角,蹲到人工沙灘邊上看海浪。
往常這一塊有付費親子活動,滿沙灘都是精緻貝殼和橫著走的小螃蟹,50塊錢一個小桶隨便抓。即便是這樣都要排長隊。
今天有人包場,不玩白不玩。
拎著小桶,到白礁石旁邊撿螃蟹。
鹹濕的海風吹拂,桑恬在心底腹誹,人造風還開這麼大,得虧沙灘上今天沒小孩,不然能給孩子吹得頭疼腦熱。
直到某個瞬間,桑恬感受到身後風止了。
耳邊傳來細沙摩擦的窸窣,有人立在她身側。沒說話,但也不容忽視。
桑恬放下手裡的小桶,仰頭,水族館的絢爛天頂刺得她眯了眯眼。
她適應了下,勾唇笑道:「好巧,在這碰見你。」
高大男人逆著光亮,五官被陰影勾勒得更深邃,聞言眸子壓下去,目光凝在地上半蹲的小人兒身上。
她偏著腦袋,長發尾稍被湧上來的海水沾濕,又貼在後背,浸濕了一塊矜貴裙邊。
渾不在意的樣子,像是剛上岸不久的人魚。
季嶼川的視線紳士地避開,凝在無關緊要的某處,「不巧,有人叫我來。」
桑恬眼角含笑掃過他冷峻緊繃的下頜,道:「是嗎,我怎麼記得我只是跟人講了句我要出門看魚呢?」
桑恬還在繼續:「是誰叫得你,楊廷霽?」
她抬起眼角,眸光向某處遞。
不遠,魚群搖曳,海神波塞冬屹立深處。
楊廷霽立在透明的藍色拱門下,背靠神像,手捧鮮花,宛若虔誠信徒。
從他們的角度,看得很清。
但是海藻迷宮繁複,從楊廷霽的角度,卻看不見他們。
海浪潮汐,甚至連聲響都聽不見。
適合光明正大的偷情。
桑恬拍拍掌心的細沙,站直身,漫不經心地道,「你說,我要是在這親你。他看見會是什麼表情?」
桑恬側眸,看見男人長眉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