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新一個激靈,即答:「是新茶,春三月才摘的,水是清明荷上的露水。今年清明熱得早,露水難尋,只在北邊收到了一罐,快馬送到都城,就等著孝敬大人的。」
程筠略一點頭,將茶盞放下。
「尚可。」
底下一眾官員都鬆了口氣。
程筠取出一張公文放在桌上。
「這是林州知府松子銘請求朝廷撥款給林州賑災的奏疏,我已批過了。」
王立新忙上前拿了看,不由面露難色。
「大人,賑災款要三百萬?這這這……松子銘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程筠抬眸掃過他,他忙低下眼去。
「林州地界廣袤,百姓人口眾多,今年春發汛,夏大旱,莊稼顆粒無收,災民眾多,三百萬兩夠不夠都難說。」
王立新小心瞧他臉色,卻平靜地什麼也瞧不出來。
他只好小聲道;「大人,咱們國庫里哪還有銀子啊,大人都知道的……」
程筠目光平靜,口吻似乎隨意。
「拿不出來?」
「能,能拿出來。」王立新額頭冒汗。
程筠將茶盞端給他,嘲弄:「這一杯不少於五十兩吧?」
「沒有,沒有……」王立新抬袖擦汗,忙轉了話題。
「大人……這松子銘說,要讓朝廷派個三品以上的大員去親自賑災,該派誰去為好?」
說這話時,他聲音細微顫著,生怕程筠下一刻指派了他。
程筠目露沉思,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清脆的聲音落在王立新心頭仿佛重錘敲擊,愈發心悶。
正當他快受不住時,程筠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林州一旦民變,便是你我都擔待不住的大事。這次我要親往林州賑災,給你三日時間,把這三百萬準備好。」
王立新愣住:「大人要親自去?這可使不得!」他連忙道:「林州那地方災民多,災民生刁民,大人去豈不太危險?」
程筠眸色一冷,忽抬手摘了他的官帽,嚇得王立新當即跪在地上,臉色蒼白。
「林州開春就遭了災,你是怎麼賑災的?若是你年初少貪一點,將此事解決了,如今也不必我親自去一趟了。」
程筠居高臨下,眸底透著冷意。
「王大人,貪可以,貪得無厭便是自尋死路。平日念你忠心,我可睜隻眼閉隻眼,若此次林州災民譁變,我回京第一個取你的人頭。」
他說得淡淡,王立新卻已嚇得三魂去了七魄。
「……請大人放心,三百萬一定儘快湊齊,絕不敢耽誤大人的正事!」
*
程筠在書房的那扇屏風前靜靜立著,秋日午後的日光透過窗欞入屋,淺淺落在他周遭,勾勒出一道斑駁的影子。
已入秋,屏風上卻仍搭著那件白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