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雙手擱在桌上,高大的身軀此刻在燈下也顯得單薄,仿佛承受不住沉重的疲倦。
「勇氣如不被激發出,那些災民連散兵游勇都不如。」
他搖頭。
「阿錦,你既知我,也應當知曉秦時此人。」
蘇弦錦沉默地點頭。
她對秦時的了解,遠比對程筠還要多得多。
程筠談及秦時,滿眼皆是欣賞。
「此人有魄力,有野心,也有能力,不過半年,就順利取得了承陽侯府的信任,讓承陽侯答應給他一萬兵力。手握精兵卻不冒進,一邊遊說各方,一邊籠絡人心,藏兵蓄勢,不引起朝廷注意。」
他望著蘇弦錦,定聲道:「秦時既有將帥之才,又有宰相之謀,如今缺的是兵力與軍費,想要將林州的災民訓練成能打的精兵,除去巨額軍費,還需讓他們擁有一份共同的具象的仇恨,如此軍隊才有凝聚力。」
蘇弦錦感到悲哀,低聲道:「不恨朝廷,不恨昏君,卻偏偏恨你。」
程筠不在意地笑了笑。
「朝廷和皇帝太遠了,對於百姓來說,只存在於傳說中,很難恨得起來。而我身為北朝首輔,天子近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但禍亂君心,擅權作惡,還將朝廷撥給他們的救命錢糧當著他們面大肆揮霍,顯然恨我比較容易。如今我人又在林州,將我當作目標,是秦時的最佳選擇,何況他本就與我有血海深仇。」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他道,「我的性命便是最好的籌碼。」
他若死,秦時又得人心,又得兵力,還有三百萬軍費,的確是天賜良機。
只是——
「那你呢?」蘇弦錦紅了眼眶。
他搖頭:「程筠的命不值一提。」
他故意游遍了林州美景,只剩一處聞名遐邇的落日林沒去,是故意使松子銘推測,他欲在中秋前往。
松子銘身為林州知府多年,立身清正,的確是難得的好官,很受林州百姓愛戴。
但這樣一個好官,在如此世道,無異於杯水車薪,甚至連林州百姓都救不了。
這些日子,松子銘為了林州百姓的賑災款,四處奔波,幾度求見,程筠都避而不見,還特意於人多處當眾羞辱他,為他鞏固人心。
此刻,已萬事俱備。
身為林州父母官的松子銘,只要振臂一呼,就能得到全城百姓的響應。
三萬災民齊齊動亂,哪怕一人扔一根草,程筠帶來的這隊人馬都要被淹沒,這是一股不可估量的力量。
蘇弦錦望著容色淺淺的眼前人,輕問:「程筠,你真的不怕死嗎?你知道三萬災民一旦去沖你的車隊,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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