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春光瀲灩,寒水生溫。
蘇弦錦不管不顧地先撲在人懷裡,才仰頭去看,夜色遮眼,她便探出手,一邊呢喃著他的名字,一邊摩挲著他的臉。
「程筠……程筠……」她淚如雨下,泣不成聲,「我就知道,我能找到你。」
「……阿錦?」
程筠的聲音熟悉地在耳畔響起,很輕,攜著幾分驚疑,仿佛怕驚擾了夢境。
「是我,是我!」
蘇弦錦雙手捧著他的臉,手指忽觸到什麼,不覺一頓。
程筠微微仰起頭,丟了弓箭,將她擁在懷裡。
他下巴輕抵著她頭頂,語氣微顫:「……你怎麼會來?」
「你受傷了?……」蘇弦錦在這份溫情中保持了冷靜,她倔強地伸出手,欲撫觸他眉眼,卻被他捉住手。
「沒事。」程筠嗓音低沉。
「程筠——」蘇弦錦越發覺得不對勁,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拽了他的衣袖,「跟我到亮處來。」
「阿錦,你怎會出現在此處?」
「不要轉移話題。」蘇弦錦慍色,「程筠,你我之間難道還有什麼不能坦誠的嗎?」
這是蘇弦錦第一次對他這般語氣。
程筠緘默片刻,用微涼的指骨勾起她的手指,緩緩行至月光下。
月光薄如輕紗,披在程筠身上。
蘇弦錦抬眸望著他,只見其一雙眼用衣角撕下來的黑色長布覆著,尾端系在腦後。
夜色中,他眉眼下的肌膚幾乎與月同色,烏髮亂亂地散在身後,連唇也是蒼白乾燥的。
身上的玄色外袍已襤褸殘破,遮不住隨處可見的傷口,手臂與小腿都有用撕下來的衣物碎片包紮過的痕跡。
他只是站在那兒,蘇弦錦卻仿佛覺得他隨時要融入月光中去了。
唯有腰間懸掛著的一個竹節做的箭筒,與一把短刃,彰顯著他向如此處境抗爭的生命力。
蘇弦錦幾乎不敢觸碰他。
她輕柔地捧起他的雙手,見得手心手背也滿是傷痕,幾乎無一處完好。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似雨點般。
程筠抬起手摸到她潤濕的眼尾,聲音溫潤。
「沒事的。」
蘇弦錦仰起頭,眼淚順著眼尾滑落,她用纖細溫熱的手指輕輕撫觸著他的眼,摸著那粗糙的遮眼布條,顫聲問:「眼……怎麼弄的?」
「瘴氣所傷,無妨。」他似不在意地笑,「還記得嗎?我與你說過,我聽力極佳,如今即便傷了眼,也能射殺野狼。」
「你救了我……」蘇弦錦哽咽,「若不是你,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若我能早些發現你便好,也不至於讓你擔心受怕這一遭。」
他低嘆了聲,「阿錦,你不該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