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傷口疼,她沒有讓水足夠熱。
「正好。」
程筠背對著她,在水裡卻還坐得端正,顯然有些緊繃。
蘇弦錦捲起袖子,輕輕按在他肩上,俯身在他耳邊低笑:「害羞也沒關係哦,首輔大人。」
程筠一僵,耳朵通紅。
「手腕怎麼了?」他忽然注意到蘇弦錦袖子下露出的凝白手腕,滿是擦傷。
蘇弦錦下意識一縮,卻已被他握住。
他轉頭望著她,等她的回答。
蘇弦錦嘆了口氣,笑道:「都怪你呀,程筠,怪你太潔身自好,不讓女子進府,景林嘛,忠實執行你的命令。我呢,被人捆著手裝在麻袋裡,差點又給送回去了。為了掙脫出來,手腕就被繩子磨破咯。」
程筠垂眸,指腹輕輕摩挲著她傷口旁邊。
蘇弦錦收回手,道:「和你比起來,我這也算不了什麼,等會兒擦點金瘡藥就好了。」
見程筠不語,她便揉了揉他臉。
「好了我的首輔大人,您請多在意一下自己吧。」
不算自己的命當回事,卻把她當作寶貝。
程筠輕道:「阿錦,我自己來吧,你的傷別碰到水了。」
「剛才還說遵蘇姑娘之命,現在又不聽話了。」蘇弦錦按住他肩膀,語氣霸道,「別動,一切聽我的,現在這裡由我做主,你也是。」
「聽不聽?不聽我就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
程筠低笑:「好,聽你的。」
蘇弦錦這才滿意,她將帕子浸濕,在他臉,脖頸,肩下都一一輕柔細緻地擦拭了遍,儘量不去觸碰到他的傷。
又怕他傷處在水裡泡久了不好,沒多久就讓他出來擦乾,換了身乾爽的衣裳。
「坐好。」蘇弦錦碰了碰他終於有些暖色的雙頰,「我幫你把頭髮擦乾些你再出去,去喝一碗爐子上煨的雞湯,然後在長椅上略躺會兒,等我替你上藥。」
程筠一一應她。
「好。」
做完這些,蘇弦錦微鬆了口氣,重新打了水也簡單盥洗一番,將頭髮用乾淨的棉布搓到半干,便一齊攏到背後,任其散落著。
屋裡生著爐子,因而暖得很。
她從淨室離開時,程筠正安靜躺在長椅上,還有些濕漉漉的烏髮從一側滑落下來。
她放輕腳步走過去,程筠闔著雙眸,呼吸均勻,似乎睡著了。
他蹙著眉,睡得不算安穩。
方才水汽熏的暖色,在他臉上也褪去了,只餘下令人心疼的蒼白。
蘇弦錦掃了眼放置在一旁盛過雞湯的空碗,點頭,果然還是聽話的病人最可愛。
她將凳子輕輕搬到椅子旁,又將一堆傷藥棉布都拿了過來,然後在凳子上坐了。
程筠手臂垂落在身側,她攬起放在自己腿上,小心捲起他的袖子。
饒是見過數次,在面對那些傷口時,她還是紅了眼。
皇帝楊晟在他手臂上刻下的符籙實在太深,疤痕這麼久也不見好,後來又在其上添了新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