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下滿口的腥氣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跌倒在地,半晌才踉蹌站起,朝門口走去。
他沒能參與他的過去,也無法參與他的未來了。
「您去哪?」
剛剛醒來的少年氣息還很微弱,聲音輕且啞,聽在天在水耳中卻宛若一道驚雷。
要告訴這孩子真相嗎?讓這個孩子知道他有一個父親,但這父親實在不稱職,從前就是,以後也會是。
天在水僵在那裡半晌。
好在少一句讓他微微穩住了心情,不必太過慌張。
「多謝前輩搭救,您知道葉晨微如何了嗎?」
天在水轉身,他的小狐狸正艱難坐起身,拿一雙像極了他母親的眼睛看向他。
像是一塊通透的琥珀。
「她得了自己的機緣,正於旁處渡劫。」天在水別過眼,道。
「勞煩前輩帶路。」少年還是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你……不問問自己嗎?」天在水感受到那道視線灼燒著他的心口。
「我知道。」沐知景道。
知道什麼?知道了然後呢?
天在水不敢再問了。
他年輕時天不怕地不怕,當面罵過不少仙門長老,如今卻潰不成軍,不敢看這個少年的眼睛。
沐知景掀開被子下了床,推開門看向窗外。
此刻極光不再,雪過天霽,別有一番豁達暢意。
少年頓了一下。
「天之涯氣象萬千變幻詭譎,瞬息之間風雪驟停也是正常。」天在水解釋道。
沐知景只覺說不出的怪異。
他推開門,走向外面。
潔白的雪上映出人影,身後拖著一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忽而,少年眉心金光乍現,無數天地靈力爭先恐後湧入他的身體,從天而降一張金色的網將他兜住。
沐知景被壓跪地,渾身都似漲滿了般疼,還有那條剛出現的尾巴,根根毛髮如針尖直立,扎進肉里。
他冷汗淋漓,眼睛也好似被糊住。
他不解回頭,只有大妖一道隱約的剪影,和一雙沒有溫度的冰藍眼睛。
好像幼時被困在妄生門,也有過這樣一幕。血淋淋的小狐狸公開受著罰,無數或興奮或驚懼的目光里,也有一道冷謨的。不嗜血,不畏血。
沐知景閉上眼,清除掉那些雜念後復又睜開。
記不清了。
他雙手死死攥著地上的雪,仰頭無聲忍耐。
尾巴生生割裂。
與斷尾的快刀斬斷不同,就好像有一把鈍刀,慢慢地磨,一下,一下,將皮與肉、血與骨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