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景檀?」
景檀抬眼,望著那張闊別十六年的面孔。
「嗯。」
她看見舒嵐一直盯著自己看,牽了下唇角,驚訝自己在此刻竟還能開玩笑。
「不太敢確定?放心,沒認錯。」
「我以為你不想見我,看見我會躲呢。」
舒嵐心頭被扎了下。
記憶里那個小女孩兒,如今都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和自己一般高。
她垂下眸,半晌,輕聲。
「不躲。」
展廳人太多,她們在附近選了個咖啡廳。
在安靜的位子坐下,舒嵐翻開價目單,想起什麼,自嘲笑了笑。
「想喝什麼?我好像一點兒也不了解你的喜好。」
景檀盯著原木桌面,「美式就好。」
舒嵐依言,招來服務生,指著價目單輕語幾句。
景檀抬眸看她。
算算年紀,她應該四十七八了,但她保養良好,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海藻般微卷的頭發,烏黑不見灰白,臉上化著嫻雅的淡妝,皺紋幾乎沒有。
和走時一樣,飄飄長裙,氣質恬淡。
點好飲品,服務生說了句「請稍等」,然後離去。
只剩相對而坐的母女。
「回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景檀先開口。
舒嵐回視她,聲音柔和。
「我以為你不想見我,」她說,「我沒盡到做母親的責任,自知沒立場找你。」
當初她走的時候景檀才六七歲。和景林文這段婚姻讓她幽悶如困獸,綁在身上的全是娘家的期望,還有待在景家別墅日復一日的枯燥。
她想自己選擇人生怎麼過,厭惡困住自己的一切。決定出國的時候,她手頭還算富裕,她不清楚自己將去到哪裡將要做什麼,她想等看過世界後慢慢決定。這種情況下,她並不想帶著年幼的女兒——女兒的教育,學習,成長,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她給不起。她承認自己自私,這段婚姻消磨掉她最好的年華,她想將珍貴的時間都留給自己。景家怎麼說條件富裕,景檀留在這裡,生活各方面都不用擔心。
她在情感方面一向淡薄,和景林文就不必說了,在京市三十來年認識的好友同學不再聯繫,就連和家裡人也是說斷就斷沒什麼留戀,對於膝下唯一的女兒,有過不舍,但也僅僅如此了。
她在國外這麼多年,若不是蒙西要回來辦畫展請求她陪著自己,她不確定自己餘生會不會再回來。
對於景檀,她虧欠的東西的確數不清,所以也從沒想過主動找她,像電視演的那樣痛哭流涕請求女兒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