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恍惚間我似乎站在人間道與畜牲道的十字路口上。剛開始兩條路似乎都向我展開,但是當我毫不猶豫地抬起腳,準備邁上人間道之時,那條路卻仿佛長著翅膀一般直接消失,遁入我看不到的地方,再也尋不回。
如今前方只剩下了一條路,而在路上搖曳的燭光沉默不語,似乎沒有發現他們在另一條路上的同伴已經再也尋不到。
我又將自己剛剛才抬起的腳放下,望著遠方看不到盡頭的道路沉默不語。
這時不知從哪裡吹來的寒風帶來撲鼻的腥臭味,仿佛是被陳放多年但依然未被處理的屍體。
無數細碎的低吟聲不知何時起出現,此時已經在我的四周此起彼伏,雖然聽不清言語,也分不清到底是何人,但是在那些音色不一致又從各處湧入的聲音中,所蘊藏的痛苦如出一轍。
這條無盡延伸的道路仿佛一根從懸崖上架起的獨木橋。
地獄道和餓鬼道在懸崖之下的黑暗中,我看不到他們如何劃分,又遍布何方,唯有那些已不復理智的聲音不斷從底下傳來——
無論是哪條路都不是我想要前行的道路,而是已沒有光明的火海。那肆虐的火焰似乎已經舔舐到我的體表,即將把我的存在燃燒殆盡,最後只剩下毫無自我意識的空殼。
我確實不在意很多事情,但是這不代表我沒有任何恐懼——
我現在已經殺了人。
難道下一世我只能成為無法拿起刀刃的雞鴨,又或者化為在苦痛折磨之下,不能再分出任何意識在廚藝上的惡鬼,毫無理智地度日,甚至忘記我是一位廚師?
在這一刻我感覺腦中一片空白,我伸出手,試圖用反轉術式修好破碎的軀體,但是下一秒我意識到自己不是兩面宿儺,無法做出對著別人做出這種高端操作。
他的腦袋裡面依然空空如也,沒有長出任何一絲新的東西。
晨間的陽光傾灑在我的身上,似乎很溫暖,但是我只能感覺到身下還未融化白雪的冰涼,一直凍到我的心底。
我聽到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到地上,發出了清脆的嘀嗒聲。眼前已經模糊,臉上是無盡的涼意。我將已經快沒有熱度的手放在我的面頰上,發現自己竟然觸到不斷流淌的冰涼液體——
原來我竟是在無休止地落淚。
不同我此時內心的悲涼,羂索現在所感受到的則是另一種寒冷。
身體上的任何特性都不能代表羂索本人,對他來說軀體就是能不斷更換的零部件,而他的本體和最引以為豪的部分便是自己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