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排除其他的各種可能性,真相只有一個。我開始確信這牙齒便是被我砸進腦子裡去的——
萬萬沒想到我當初把別人撞死,竟還沒發現自己把對方嘴裡的牙齒直接砸上腦子,整成這副天理不容的鬼模樣。
內疚感宛如狂風暴雨向我襲來,我不由得又瞥了一眼那顆完全靜止的腦子。
——它看起來就像美術室裡面的石膏頭像那樣,毫無生氣且極其立體,完全沒有剛才疑似移動的跡象。
我竟只能靠幻覺來麻痹自己,假裝他還腦存活嗎?
這又是何等逃避現實的荒謬之舉。
一想到我在危機之刻竟沒有努力思考解決方案,而是將希望寄託於外物,我便更加為自己的現狀感到淒涼。
在雙重打擊之下,原本似乎能止住的眼淚,此時仿佛被砸碎開關的水龍頭,吧嗒吧嗒掉得更加起勁。
羂索注意面前之人沒有選擇進攻,只是沉默地看著他,接著突然落下更加悲痛的眼淚。
在又重新模糊到只剩下無盡色塊的視野里,我恍惚間似乎看到代表那顆腦子的色塊似乎做出了極其人性化的動作——
它的上半部分微微往旁邊歪了一次,如果轉化為人類的肢體語言,就像是在歪頭。而長滿牙齒的嘴部似乎微微張開,但是沒有任何言語,此時這小小的腦袋瓜仿佛在向我憑空打出很多問號。
這無數的問號扎得我的心真的好痛,我深知人類落在地上的大腦才不可能做出如此離譜的動作。
沒想到我的幻覺竟然在短短几秒鐘內,直接跨越了物種的壁壘,變異到這般可怕的地步。
難道不僅僅是下一世,就連我今生的大腦都因受到這種慘烈衝擊,而已經開始不太正常了嗎?
——說不定他上面的那張嘴都不是被我砸進那顆人腦里,而是我自己憑空臆想出來的。
——仔細想想也很有道理,我哪有能力把牙齒砸得這麼整齊?
我的悲傷從叮咚作響的蜿蜒小溪瞬間擴大,進化為一片浩瀚的汪洋大海,直接把我整個淹沒。如果可以把眼淚轉化為金錢,那我覺得我現在一定非常富有。
沒有人目睹我的落淚場景,唯有那顆地上的大腦知曉。羂索如今確實滿腦子問號,甚至量大到直接問號溢出。他不太理解我的眼淚如此洶湧的原因,但是所幸他之前吸收的各種記憶樣本極多,如今順利套進了模板。
——莫非那人已經因為暗戀之人的死亡,而心死到沒有徹底心思關注這些事情?於是就連如此大的異常都毫無察覺?
羂索看著狀態如此恍惚的我,不再把撤退作為他的第一選擇,而開始思考是否有機可乘。
無論是什麼類型的領域,只要是能達到這種高度的軀體,都非常有用。更何況在不久之前,他剛好感受過與冰雪有關的領域展開所帶來的波動。
所有線索不斷聯接,思緒開始紛飛,他的頭腦此時正在高速運轉。
——如果此人剛好是那次領域的開啟者,那麼現在大概率無法再次進行領域展開,正是實力最虛弱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