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髮簪是一支小毛筆,沾了墨,在題字下繼續作畫,不過半晌,一幅小冬日宴圖,隨性而成。沒有細緻的容貌,只大概一個情態,追求一個寫意,官位小的就是墨點一甩,官位大的稍微多兩筆線條,龍座上的陛下花的時間第二,花時間最多的,是他的小世子。
畫完了,荀遂回頭看山河,瀟灑而去。又似喝醉了酒,腳步挪移之間,添補舞姬沾了墨踩到的地方。
荀遂踏出了畫布,小太監們徐徐將畫布掀起。
一副萬里山河並小冬日宴的畫作成形。寫意風流,灑脫豪邁。
以身作筆,以身入畫。林笑卻率先鼓了掌。
舞似睡海棠游於月夜墨海。畫作徐徐展現在眾人面前,萬里山河圖,冬日宴作章。
林笑卻對這場表演的喜歡明晃晃,荀遂略為得意。他早打聽過了,小世子喜歡看話本聽小說,他乾脆就添了故事元素,排了好久,可累死他了。
不過嘛,追求人總是要投其所好的。不這樣,怎能讓小世子記住。
之前對謝知池,無非強取豪奪,狀元郎身板硬,強奪就強奪了,也不會怎樣。當然,強取強嫁皆失敗,讓人悲傷。
但面對小世子這樣病弱的,怎能不憐香惜玉。就算在床上,恐怕也急不得。
昨夜,蕭倦讓林笑卻好好挑,好好選,喜歡哪個告訴他。如今真有個喜歡的了,蕭倦的眼神卻冷了下來。
其他想跟著鼓掌的,在皇帝眼神的壓迫下,被迫安靜沉默了下來。
皇后娘娘的神情倒如常,似乎並沒有什麼能影響到他。只是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娘娘攥緊了錦帕,那還是當初給怯玉伮拭嘴的那條,他一直留著,直到今天,指尖劃破手心,錦帕沾了血。
娘娘垂眸,攤開手帕,早知道不該帶這條錦帕的。可是心裡的冰層要綿延萬里,他不得不帶上這沾了藥汁的帕子治一治。
現在被他的血弄髒了,能算是水乳交融嗎?
陛下殺人誅心,要給怯玉伮選妃,還讓他這個當皇后的教養一番。要他親自培養哥兒給怯玉伮當妻當妾。
陛下既然如此多情,怎麼不自己收入宮中,夜夜笙簫,偏要本就沒什麼力氣的怯玉伮,在床上渾渾噩噩,就為了一個後代。
後代?後代是哥兒生的,是女子生的,什麼時候後代成了男人的後代,哥兒和女子全成了外人。
皇后娘娘不能去看怯玉伮,這麼多人在席上,他怎麼能盯著一個外男瞧呢。
他只能不經意地看上一眼,仿佛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旁的皇子們,看太子,看宮燈,看表演,唯獨不能看怯玉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