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撤銷禁足,皇后娘娘仍是沒有出門。宮女霧映道:「不出去也好,外面太冷了。」
「凍得人腳直跺也暖不起來。」
楚詞招攥著帕子躺在床上,這帕子沾了藥汁又沾了血,早就不乾淨了。
霧映說可以拿去洗,楚詞招問:「帕子可以洗乾淨,人呢。」
他身上的烙印那麼深,那麼深,除了剜肉削骨,竟找不到別的辦法剔除。
霧映說,人也一樣,身上沾了灰,洗一洗就乾淨了。
「只是有時候,」霧映微微怔道,「人容易把沾上的灰塵當成自個兒的傷疤。灰塵易洗,傷疤難祛。」
楚詞招聽了也是一怔。
霧映淺笑著讓其他人先下去,關好門窗,霧映跪下來道:「娘娘,您要振作起來。」
「娘娘別怪奴婢多嘴,這世上對女子對哥兒的馴化已經夠深了,娘娘何必用世人的標準來看待自己。仿佛沾了不貞不潔,就必須去死,成全自己的清名。到底是成全了自個兒,還是成全了這世道?」霧映作為皇后的貼身宮女,不可能沒有絲毫察覺。
娘娘看向世子的眼神,別的人或許看不出來,霧映一直近身伺候,就算最開始疑惑到最後也明白了。
霧映站起來,走到床榻旁坐下,聲音極輕道:「娘娘,那日太醫過來探脈,陛下分明是懷疑你與世子已經……奴婢擔心……不如……」
楚詞招緩緩起身坐了起來,長發披散如濃墨,他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
霧映聞言,便不再提此話題,轉而道:「娘娘,您還未用膳。身子要緊。」
楚詞招將長發捋至一側,涼如冷泉,他闔上眼,道:「傳膳吧。」
下著雪,春節又快到了。
敏妃娘娘格外想念在外受苦的兒子,他忍不住向大公主抱怨了一句:「暮雨,不知你的章程到底什麼時候才開始。都快過年了,矩兒仍然要在外受寒。」
「一家團圓的日子,宮裡人人都和樂,唯獨我這宮裡面,冷清得叫人寒心。」
蕭暮雨聽了,神情冷靜道:「母妃,您真的希望我現在就去施展嗎。哪怕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
敏妃早不信了,隨口道:「只要能春節團圓,就是最好的時機。」
如果大公主真是個有本事的,當年就不會牽累弟弟,兩個都被趕出京。遠香近臭這話說得沒錯,兒女都不在身邊時,敏妃祈求哪怕有一個在身邊都好。
可蕭暮雨真的回來了,敏妃又忍不住去想,是他牽累了矩兒,是他害得自己這宮裡與冷宮無異。
明明幾年前,就算他不夠受寵,陛下還是會召他侍寢的,他為陛下孕育了兩個子嗣,他明明可以為陛下孕育更多,偏偏被兒女連累,這宮裡也成了冷宮。